晚上,照样打游戏到通宵。
它现在变成人形方便了许多,可以戴耳机,不会再吵到乌黎睡觉。
它玩得入迷,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直到天快破晓才朦朦胧胧地有了困意,做了一个短暂的回笼梦。
他梦到了民国时期。
画面中那个穿青布衫卦的年轻人,大概是他曾曾爷爷,乌文彦。
那会时节不好,四处战火连天。苗疆山寨因为地处偏僻,倒幸运地免受波及。
乌文彦也是土生土长的生苗。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带着他的本命蛊下了山。
他们一起走过了大半个中国。因为有一身驭蛊本领,乌文彦过得很不错。只是后来,他爱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个军官,他随爱人四处奔波,还意外怀上了孕。
乌黎梦到这里时直接条件发射打了个激灵。
男人也能怀孕?!
再之后,他们随军驻扎的地方受到了日军偷袭,乌文彦的爱人战死沙场,他痛不欲生,当夜早产生下了一个女性婴孩。最后结局是,整个村镇上的日本鬼子都死光了。据说,他们七窍流血的干尸上爬满了虫子。
懂苗疆古法的人都知道,这是被下蛊了。
天刚亮,村口雾气弥漫。乌文彦独自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在晨雾中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他生产时流了很多血,还有胎盘,都成了金蚕蛊的美食。
再加上一整个村的血流成河……那只幼小的金蚕蛊正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速成长着。
再后来,由于某次意外乌文彦被歹人谋杀。
他放心不下才三岁大的女儿,并用尽毕生蛊力与他的金蚕蛊解除了契约。
他死后,它可活。而且,他的尸体将成为它的食物。
他还它此后自由,唯一的条件是,希望它能照顾他的女儿。
那么小一只的金蚕蛊怎么照顾人类婴儿?
尽管很困难且不切实际,但当时它确实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了。
金蚕蛊当时就已有了自我意识。它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在吃掉他的尸体后,很快就拥有了可以化形的本领。
于是,化作人形的金蚕蛊抱着前驭蛊师留下的三岁女儿,开始独自闯荡江湖。
它生得风流倜傥,在裁缝铺偷了一套高档西服、礼帽,皮鞋,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以为它是留洋生。
它时而流连梨园听戏曲,时而躲在茶馆品茶香,听说书先生讲那些抓马,涉及颜色的故事。
偶尔一些夜晚,它也会去勾栏院子。
当然,并不是为做什么。金蚕蛊对人类那档子没兴趣。它只是喜欢坐在那,单纯听一个艺伎弹琴。
她弹到高.潮,它兴起,会跟着哼唧两句。
梦到尾声那一幕,乌黎与它对视了。
隔着夜色,满室春园,英俊的男人懒洋洋地斜靠在虎貂毛铺的椅背上,嘴里叼着烟,眼神含笑像香醇的美酒一样能饮醉人。
周围的人们,看向他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仰慕或爱恋。没有人知道,它是一只蛊虫。喝人血,吃人肉,黑透心的那种邪恶生物。
像踩在泥泞里,乌黎控制不住自己,一步步抬起双腿艰难地走向它。
直到走到它面前,男人才抬起眼不冷不热地觑他,且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笑容三分戏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声音也慢悠悠的,如江南河边摇船的橹。
“人类,我想吃你的,精……”
话音刚落,乌黎就做了噩梦般冷汗涔涔地被惊醒了。
他看了眼身侧,已变作虫态的乌金正趴在枕头仰面朝天地呼呼大睡。密密麻麻的黑脚就像芝麻一样,憨态可掬。
它前后的反差,令他困惑迟疑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乌黎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拒绝他。
哪怕是这么过分的请求,他张了张嘴,也无法从齿关节中挤出一个“不”字。
“你醒了?”乌金不知何时睁开眼,一双猩红冰冷的复眼盯着他。
“嗯。”乌黎掀开被子起身。他换好校服,踱步到卫浴间,刚给牙刷挤好牙膏,又很快地走出来,像是下定决心般说:“我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了?”它倦懒地打了个哈欠。
乌黎用一种很郑重其事的语气说:“我们可以发展那种关系。”
“但,”他停顿了一下,“我有一个条件。”
乌金:“你说。”
“我不希望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或者是你说的那种情人。既然要发展,我们就认认真真地,以结婚为目的开始一场恋爱。”
乌金耸肩,“可是,在你们人类社会男性无法结婚。”
更别说虫子和人类了。
它想了想,摩挲着下巴道:“要不,我变成女人?”
乌黎:“……倒也不必。”
反正,领证是不可能的。
乌金都根本没有身份证。它在这世上的存在就是空白格。
“我不是说我们非要结婚,而是指,要有一个结局。”乌黎说,“因为我们的关系比较特殊。既是亲密的战友,又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亲人,契约注定我们无法离开彼此。如果一旦我们吵架,或者有一方出轨,情况就会变得很意外。”
驭蛊师,可不能和他的蛊虫离心。
乌金有点惊讶,“你考虑得还挺多。”
“不过放心,我不可能会出轨。”它慢腾腾地爬到他的膝盖上,温柔地用触脚拨弄了两下。
痒痒的。
乌黎用指腹揉了揉它的头,说:“我知道。”
“所以,你要和我谈恋爱吗?”大概是有点紧张吧,他说完用力抿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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