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暮暮妹妹读的是女校,寄宿制,只有周末才回来。”
当年乌倩离开寨子去大城市后就和乌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槐罗寨的人知道她去世了,却并不知道姜庆云已再婚,并有了新小孩。
乌黎对此并不关心。
姜庆云的新老婆今天出门逛街了也还没回来。偌大的别墅中只有一名保姆阿姨在忙活。
“走,姑父带你去看下以后住的地方。”姜庆云又带乌黎去看楼上房间。他推开门,麻雀虽小五脏齐全。房间是自带独卫的,崭新的床单被褥,有大衣柜,配备书桌。怎么说环境肯定都要比槐罗寨里吊脚楼的条件要好。
姜庆云和蔼地问他:“阿黎,你觉得这个房间可以吗?衣柜里有新的睡衣和浴袍浴巾。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或者用品缺的,一会我叫刘姨去给你买。”
乌黎自己对居住环境没任何要求,只要能睡觉就行。
他正想开口说“可以”,意识中的金蚕蛊却忽然出现道:“不行,这里采光朝南向阳,我要一个朝阴白天晒不到阳光的房间。”
乌黎只得将这个需求跟姜庆云说。
姜庆云虽然觉得古怪,但也是很爽快答应了。
“走廊尽头有一间杂物房,这两天我就让刘姨收拾出来。”
乌黎:“谢谢。”
等姜庆云走后,他将行李放下又用抹布重新擦了一遍房间。角角落落,包括床底,没一处放过。
金蚕蛊喜洁。它们的洁癖,往往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期间金蚕蛊一直在打瞌睡。
直到快到饭点前乌黎叫醒它,给它喂了点自己的血液。
“嘶嘶嘶…”乌金从他身前爬出,口器上下张开含吮起了手指沁出的血红液体。就像初生宝宝喝奶,它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将乌黎的手指当成了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养分的奶.头。
金蚕蛊食量巨大,光靠乌家血脉也喂不饱,平常还得一日三顿肉的伺候。
因此乌黎准备一会下楼吃饭时,再给它打包些肉食。
“我要下去吃饭了,你要跟我一起吗?”
金蚕蛊头顶触须上下点了点。
乌黎便轻轻将它拢到自己的衣兜里,一并带下楼。
等他到时,饭桌上多了个陌生女人,应该就是姜庆云的现妻,柯盼夏。
乌黎对外人漠不关心,只专注吃饭。倒是金蚕蛊,它似乎很爱八卦,一双猩红竖瞳不时骨碌碌地在几人间转悠。
而与此同时,柯盼夏的目光也落在了乌黎身上。
她早就听丈夫说之后家里会来一个亲戚孩子住,没想到对方长得如此漂亮。这一身传统银饰苗疆打扮,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但常言道,后妈难当。一个乌胜元就够她头疼了,眼下又来了个胜元表弟。
她仿佛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你叫…乌黎是吗?”
“嗯。”乌黎的回答总是言简意赅,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柯盼夏用公筷给他夹了菜,友善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乌黎:“十七。”
柯盼夏:“那跟胜元差不多大啊。听庆云说,你是要和他转到同一所学校?”
乌黎:“嗯。”
柯盼夏:“学业能跟得上吗?阿姨没别的意思,阿姨以前就是学教师英语专业的,想着说你有需要的话平常可以给你补补课……”
乌黎:“没有。”
他吃完碗中剩下的几口饭,便起身要了个盘子去厨房装肉。满满当当的一大盘,红白肉肥腻相间。
乌胜元看了他一眼。
柯盼夏惊讶道:“小黎,你晚饭没吃饱吗?”
“吃饱了。”乌黎道,“是给其他东西吃的。”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渗人。
柯盼夏听老公说他来的时候带了“小宠物”,便以为是狗。
“小黎你养狗啊?什么品种,你平常去上学可以放到院子里,我帮你遛……”她在试图与这个新亲戚搞好关系,却没注意到旁边那对父子一言难尽的表情。
乌黎说了句“不用”,便端着盘子蹬蹬上楼了。
饭桌上,姜庆云叹了口气说:“盼夏,阿黎没养狗。”
“那他养的是什么?”柯盼夏问。
乌胜元站起来给自己夹了个鸡腿,油溅到她裙摆上。
他口快,不无恶意地说:“我表弟养蛊。”
养……蛊?
柯盼夏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姜庆云:“他房间改到三楼走廊尽头那间了,以后你尽量少过去。阿黎还带了条蛇,我怕吓到你。”
蛇??
柯盼夏捂住嘴,这会就差叫出声了。
她着实不能理解老公为什么要把这种亲戚请到家里来住。
“现在城市里还能养蛇?那蛇有毒没毒啊。”她忙问。
姜庆云迟疑道:“应该,没毒吧?”
“你连这个都不事先问清楚,就让人家住到我们家来?”柯盼夏气得瞪他。
姜庆云:“阿黎的事你少管。”
乌胜元也不甘示弱道:“什么人家,乌黎也是我们的家人。”
这会柯盼夏对乌黎的好感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想到以后要和一条蛇或者虫子之类的东西共居一室,她就眼前一黑。
乌胜元现在则是自动将乌黎放在了和自己同一战线上。
他一直不大喜欢这个心机绿茶后妈,眼下能看她吃瘪,自然心中暗爽。
等吃完饭,他端了盘水果出来,低声问姜庆云:“爸,明天我们就要去上学了,和乌黎要金蚕蛊的事情怎么办?”
姜庆云沉吟片刻,道:“我等下去找他试探一下。这个你不要着急,我们要从长计议。”
只要乌黎还在他们家,就不愁得不到手。
与之相反,如果他们一逼他,到时候对方卷包袱离开,就糟了。姜庆云感觉乌黎手头估计还有不少金条,天下之大,他其实想去哪儿都可以。所以,姜庆云才会对乌黎这么好。
乌胜元点头,“行。爸,都听你的。”
……
回到房间,世界一下清净了。
乌黎将金蚕蛊掏出来放进小黑坛中,将肉一股脑地倒进去。
等它吃饱喝足爬出来后,又要用洗洁精替它清洗小黑坛。
养蛊,这个外人看着神秘而风光的职业,内里实则是个苦差事。
乌黎想起它与他第一次签订契约时,它对他说的话是:“以后你就听我差遣了。”
驭蛊师驭蛊师,意为驭蛊。
可他却反倒被蛊虫所驾驭、驱使,并甘之如饴。乌黎边洗坛子边苦笑了两下。
金蚕蛊在地上爬过去,又爬过去:“我生气了。”
“嗯?”乌黎弯下腰望向它。
金蚕蛊看都没看他,兀自气哼哼道:“你竟敢说我是东西!”
乌黎:“什么?”
“就是刚才,在一楼的时候,你说你要拿肉喂给其他东西吃!”金蚕蛊控诉道。
乌黎怔松,后知后觉,不自觉有些想笑出声。
“好好,你不是东西。”
金蚕蛊更愤怒了,满地乱爬:“你竟敢骂我!”
“没有。”乌黎蹲下身捡起它,耐心地摸了摸它的背壳,轻声道:“我的性命都是您的,我岂敢骂您。”
金蚕蛊刚想说话,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乌黎站起来,它只得骂骂咧咧地止了声。
乌黎打开门,“姜先生,什么事?”
姜庆云递过来一杯热牛奶,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明天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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