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文已经在一晚上的魔幻中修复好了自己的心眼,找藉口把俊仪和康叔都带到影音室看电影。
除了俊仪,剩下每个人都知道商邵不怎么看电影。俊仪邀请:“商先生不一起吗?”
康叔主动解释:“他很少看电影,不用管他。”
总不好真的剩他一个人在外面,应隐只好说:“我陪商先生,你们看。”
缇文一边走,一边激烈地用眼神跟康叔交换意见。她不懂!虽然完全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但她根本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叔风度翩翩地摊了摊手,意思是别问我。
影音室是装修时重金打造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上,像是阻隔成了两个世界。
两人站在客厅,穿堂风涌过,四下里寂静得能听见鸟叫声。
应隐拢了拢开衫,请商邵进书房休息:“我给你重新泡一壶茶,生普怎么样?”
商邵点点头,应隐去一楼煮山泉水,找那饼天价老班章。等水开的功夫,她倚着吧台,恳请水煮得慢一点。
她实在不知道他今晚到访的目的和意义,只知道五天未见,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让她觉得危险。
白色的水蒸气从壶口蒸腾而出,弥漫在小小的水吧。宋时璋带她见的那个情妇,那张美丽又清澈的脸,再次浮现在了应隐眼前。
虽然出卖了□□和其他一些珍贵品质,但不必为物质困扰的她,眼神却胜过太多女人,看上去清澈见底,不掺杂质,好像从未被生活伤害过。
可应帆分明有着不输她的美丽。
可应帆的眼底那么晦杂、世俗,会算计,会谄媚,会刻薄,会向往,会嫉妒。她脸上的每道皱纹,都诉说过往贫瘠的风霜。
应隐笑了笑,不知道是觉得世事幽默,还是觉得事实讽刺。
水煮开了许久,她接到了麦安言的电话。麦安言试图说服她接一部戏带一带阮曳,应隐不拍电视剧,原本可以一口回绝的,但她故意露出迟疑,引麦安言口干舌燥地说服她,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她挂电话。
最终是聊了二十分钟之久。
也许商邵觉得无聊,已经勉强去看电影,也许他下楼来找过她,看到她打电话,便没有打扰。
但应隐没想到,商邵是睡着了。
花香幽暗,黄铜落地灯的光只捻到了最昏最柔的一档。
他就坐在那张暗绿色的雪茄椅上,整个人陷进宽大座椅中,一手垂搭着扶手,另一手肘立着,支着太阳穴。
应隐将茶壶轻轻放在门口厚实的地毯上,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靠近时,她听到了他悠长平稳的呼吸,眼眸自然阖着,眉心是微蹙的,像是带着什么烦心事入睡。眼底下有淡淡暗青色,可见最近休息不好。
灯影下,他的脸半明半暗,浓影昏芒勾勒出剪影。
风时而涌入,应隐抓起一张毯子,轻轻地展开,想要为他披上。
她没想到男人睡着后也这么警惕,几乎是毯子落在他腿上的一瞬间,她就被商邵扣住了胳膊。
很疼,是他警醒后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捏得应隐骨头都疼。她失去平衡,一膝跪到了他腿间,手也半撑着他胸口,才堪堪没跌进他怀里。
“是你。”商邵醒了过来,眼神却仍是沉沉的,自上而下垂视应隐。
半晌,他低沉而沙哑地开口:“想干什么?”
应隐一手被他扣住,姿势怪异,她只能尽力僵直着腰:“这里有风,我怕你冷,给你拿一张毯子。”
什么毯子,那张淡淡姜色的羊绒毯,早就从两人身体间无息滑落。
商邵双眼微眯,冷淡地注视她,但眼底却浓得化不开。
“怎么去了这么久?”
“接了一通电话。”应隐镇定地回望他,与他对视。
这里的灯,是否太柔了一些。她后悔。
她怎么敢跟他对视?他是君王是领主是巡视领地的野兽,她是什么?她只是一只看不清自己,进退两难,惶惶然又可怜的鹿。
她越是看他,心跳就越是激烈,被他扣着的那只手,指尖轻微地颤起抖。
他的大拇指那么霸道地抵着她的腕心压着她青色的脉跳,像叩响了她心脏的门铃。
一阵过电似的麻从应隐的腕心蹿起,她挣脱,不算激烈:“商先生,我的手……”
商邵仍是语速沉缓,脸上毫无情绪,眸底却像暴风雪的暗色天气。
“你的手,怎么?”他问,脸却更俯近她,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应隐心里颤得紊乱,“我的手……”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与之相对的,克制着屏着的喘息声却越来越清晰。
商邵几乎就要吻上她,气息间盈满了她的香味,但他最终却卸了力道。
应隐纤细的手从他宽厚的掌心间滑落,一直僵硬直着的腰也软了起来。她扶着他肩,动作缓慢地从他怀里起身,因为一直垂着眼,她的眼睫被灯影拉长,如同蝴蝶翕动。
那阵暖的香从商邵怀里渐远。
在他的怀彻底冷却之前,他眼神一冷,骤然改变主意,一手扣住应隐的后腰,将她整个按进了自己怀里。
应隐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皱着眉抬起脸时,落进他被浓云覆盖的眼中。
他要她。
他还是要她。
应隐听见心底的声音,一声咚,像套圈游戏,稳稳当当套好了结局。
下一秒,商邵垂下脸,近乎凶狠地吻住了她。
应隐顺从地闭上眼,纤软的腰肢被他两手紧紧圈住,她被吻得几乎折腰,月白色的真丝长裙凌乱堆在腿间,露出她光洁的小腿。
她是半跪着的,一只脚上的穆勒鞋已不见踪影,另一只被她脚趾勾着,上头的蜜蜂刺绣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究啪嗒的一声,落了。
门外传来俊仪的声音,应隐蓦然惊醒。她醒了后,便知道商邵是跟她同时清醒的。
他眼神清明,声音却暗哑:“去把门关了。”
像是命令。
应隐真的去了,关上门,开衫半边滑落,连带着她里头裙子的吊带。她薄薄脊背贴着冰冷的木门,目光毫无折衷,笔直地望着商邵,喀的一声,将门反锁了。
商邵深深地呼吸,闭了闭眼,忍过莫名的、逼得他心脏发紧的**,从沙发上起身。
应隐就站在书架旁等他,一动也未动。
商邵靠近她,近在咫尺,鼻息交闻。他却没再吻她,而是伸出一手,将她的开衫拉过肩膀,轻轻拢好:“对不起,”他的音色被烧得沙哑:“是我失控。”
应隐垂下眼:“没关系,商先生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要什么报答都是应该的。”
商邵僵了一下:“什么报答?”
应隐心里难受,却还是抬起脸,勾了勾唇:“你帮我把戒指还给宋时璋,跟他说应隐这个人你要了,他不敢得罪你,所以已经正式放过我。商先生,我一直知道的,你应有尽有,我能报答给你的不多,难得你中意我……”
她忽然哽咽,但掩藏得很好,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微笑着继续说:“是我的荣幸。”
刚才还在血液里躁动的欲念和情愫,都在这一瞬间通通都消失了干净。
商邵沉着脸,静了许久,“应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应隐点点头,暗的室内,她的脸很白:“只是我当不了你的情人,放过我,就算看在柯老师和商陆的面子上。”
她为自保,连柯屿和商陆的人情都搬了出来。这原本是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是她墙角的野春,是他青翠欲滴的雨。
门外俊仪去而复返,叫着她的名字。应隐忽然出声,声音发紧:“俊仪!去楼下帮商先生找一下签名,签名丢了!”
俊仪“哦”了一声,听话地转身下楼。
因为背着光的缘故,应隐看不清商邵的脸,只听到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她。
“应小姐,你要报答我,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卖身。”
应隐轻而疑惑地“嗯”一声:“你讲。”
“我想请你跟我交往一年。”
“我说了,我不当情妇,商少爷,你看轻人了。”
商邵放开她,轻描淡写:“你是说,一次可以,次次不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轻重之分吗?”他冷冷地逼视应隐:“就好像我在你心里,跟宋时璋,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本质同源?”
应隐眉头一蹙,心被刺痛:“商少爷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呢,送我戒指,我倒是咬咬牙也能还得起,但你明知道,你的这份人情我还不了,也还不清。你帮我前,有问过我的意思吗?先斩后奏,赌我是一个知好歹的女人,云淡风轻地等我投怀送抱,好保留你商少爷高风亮节清风明月的名声,是吗?”
“应隐,你的意思是,”商邵面无表情,却字字让人喘不过气:“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一切反应,都只是因为你知好歹,识时务。”
应隐沉默地咬着牙,扭过脸去,下颌线透着清晰的倔强和倨傲。
商邵点点头。
这些话,让他很似曾相识。有人图他的钱,有人畏他的势,都一样。
他一字一句:“难为你这么懂事。”
懂事两字的音落得极重,像钉子被锤进应隐柔软的心里。
“商先生过奖了。”她微仰下巴,唇角微笑很用力。
商邵沉沉笑了一声:“很好,我刚好需要一个女人帮我敷衍逼婚,应小姐,你我知根知底,又有柯老师当中做担保,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应隐僵了一下:“你考察我?”
“那跟情妇没有区别。”
“我不会碰你,”商邵垂眸,那样子高高在上,好像看不上她:“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不信。”应隐吞咽了一下,转过脸,眼眶泛红:“那你刚刚干的是什么?”
商邵:“……”
“你没有信用。”
“一亿。”商邵一手解着衬衣领扣,另一只手插着腰,浑身烦躁地在屋内转了几步,添道:“税后!你自己考虑。”
应隐又“嗯?”了一声,“那不睡呢?”
商邵不耐的脚步停顿住:“什么?”
“睡后一亿,那不睡呢?”应隐蓦然懂了:“不睡,就是我在报答你宋时璋的恩情,睡了,就再加我一亿。”
她哼一声,勾起讽笑:“不错,商少爷真是出手阔绰。那么睡几次?是不管几次都一亿,还是一次一亿?那我恐怕很乐意把你睡破产,商先生身体吃得消吗?”
商邵:“……”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东西?
“等一下。”他微抬手,像谈判桌上叫停对方,接着半低着头捋了会儿,再抬起脸时满眼不敢置信:“应小姐,是tax,不是sex。”
应隐还有一堆专门针对男人的话来问候他回敬他,直到听到一个“tax”,她攻击的势头硬生生被刹停,继而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转过身去,额头抵着书架。
商邵听到她很轻很轻的、很无地自容的一声:“我靠……”
她想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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