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师雁行把有人给田顷保媒的事说给柴擒虎听,柴擒虎就笑了。
“如今你竟也做起红娘来,不知是谁家女郎?”
二师兄为人洒脱,心宽体胖,实在是位君子,只是似乎对成家立业一道不怎么上心。
听师雁行说了姑娘来历后,柴擒虎略一沉吟,“于大人官声不错,若果然能成,倒是一段佳话。”
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自己有了结果,自然也希望田顷能得圆满。可惜放在京城之中,田顷的出身颇有些不上不下:
年轻有为,奈何不思进取;身家丰厚,奈何出身商户……
师雁行说:“于家既然有这个意思,必然不会因出身看轻他,眼下只看二师兄本人的想法了。”
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阳西斜,虚虚挂在天边,烧出一大片红的紫的晚霞,铺天盖地。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飞速划过几个小黑点,是着急归家的倦鸟,流星似的扎到路边林中不见了。
后面的林夫人挑帘子看着,对身边的孙嬷嬷叹道:“他们夫妻和睦,又有城府,我也能放心走了。”
光留那老卷毛一人在边关,怪可怜的。
孙嬷嬷替她冲了一盏薄荷花茶,闻言笑道:“成家立业就是大人啦,少爷忠君体国又孝顺,陛下器重,少奶奶又能干,亲家也好,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喽!”
林夫人听了,越加欢喜。
行李已收拾得差不多,林夫人出发前,师雁行倒是又想起来一桩事,特意找了柴擒虎来说。
柴擒虎一听,又是赞叹又是感动,“委屈你了。”
师雁行笑道:“我也有我的打算,并不算委屈。”
她想给柴振山所在的平卢驻军捐点银子。
平卢地处边陲,时常与邻国有大小摩擦,偏气候恶劣天气酷寒,将士们的生活条件比其他地方差了一大截。
于公,庆贞帝明里暗里帮了她和柴擒虎几次,作为知心的臣子,也该有所回报。
于私,柴振山那平卢节度使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好了,大家才能更好,这么做也算另类投资。
只是毕竟涉及军需,必须上报,过了明路才好,不然万一回头被人按上邀买人心的罪名可不好。
如今师家好味大小近十个摊子,每年纯利润达几万两之巨,放点血换取更富余的生存空间,这笔买卖不亏。
柴擒虎也不耽搁事儿,连夜写了奏本,第二天上朝递上去,当天退朝时就被单独留下了。
臣民愿意主动为君分忧,庆贞帝自然欢喜,偏又要挤兑。
“你媳妇自掏腰包,倒像是她养活了一大家子!”
饶是如今柴擒虎官居四品还领双俸,统共一年才多少银子?折算了冰敬、炭敬等也都是有数的。
柴擒虎一如既往地坦然,还有点得意,“确是如此。”
那我就有这个吃软饭的命,怎么着吧!
直接就把庆贞帝给气笑了。
没外人,庆贞帝也有些累了,便起身去窗下软塌歪着,手里捏着柴擒虎那本折子,轻轻拍打掌心。
如果师雁行今天没表态,照师家好味这个发展势头,再过两年,保不住庆贞帝还真就起了心思。
可现在她主动跳出来要奉献,庆贞帝反而不想动。
“你们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良久,庆贞帝语气不明道,“只她卖些吃食罢了,又小小年纪,一年能赚多少?”
朝廷确实需要钱,却也没沦落到捏软柿子的份儿上。
那姓师的小丫头他早就查过底细,小本买卖,又是白手起家,能有多少积蓄?若自己再伸手,成什么了?
狠心一年抠个三五万两顶天,放到生意场上或许能搏一搏,可拿去养军队?也不过听个响儿。
朝中那么多臣子,外头多少瓜葛?别说酒楼饭庄,便是那些古董铺子、出海的船队也有他们的影子在里面。
那才是大头!
不怕说一句,随便挑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臣,连老家带京城,谁家里搜罗不出百八十万两?
柴擒虎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想着,哪怕给将士们多添一件衣裳,加一碗米也是好的。”
庆贞帝很欣慰地笑了。
他甚至走下来,亲昵地捏捏柴擒虎的肩膀,“你们有这份心就好。”
他背着手走到门口,眯眼看了看外头小花园里怒放的花,“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朕也不能拦着,不过朝廷的兵自有朝廷养,如今且用不着挖你们的荷包。”
他的语气十分轻快,好似闲话家常,一句话,就把师雁行捐款的性质定了:
尽孝心,无私,过了明路的非官方行为。
柴擒虎自己翻译了下,就是可以捐,但暂时不用太多,以后有的是机会。
目的达到了,柴擒虎麻溜儿告退,出去的背影都显得很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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