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道骨仙风,神采奕奕,虽然五官并不俊美,但自有一种让人心生好感、不由信服的气质。
看起来便有些本事,又比沈如晚这个真正的修仙者更好打交道,无怪乎能把章大少忽悠得认为他是真正不世出的高人。
沈如晚见过太多这样的人,鸦道长并不稀奇。
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兴趣减了一半,兴致缺缺起来。
然而她兴趣渐消,方才打量鸦道长时,半点也不掩饰,目光好似一把锋锐的刀子,从头划到脚,能把人直直解剖开,称斤论两,分毫也逃不过她的忖度,看得鸦道长心头直跳——心惊肉跳。
“这位是?”鸦道长噙着笑问。
章大少在鸦道长面前很是殷勤,闻言便接话,“这位是沈氏花坊的沈坊主,我们岛上的朱颜花不知怎么今年长得不好,特地请沈坊主来看看缘故。”
鸦道长的神情微妙地顿了一下。
沈如晚瞥见这点不自然,心里雪亮。
东仪岛的风水灵气会因为格局的巨大变动而随之改变,岛上居民的生活劳作相应也会受到影响,鸦道长对此绝不是不知情的。
“居然还有此事。”鸦道长不过微顿,便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想必沈坊主在莳花上必是造诣深厚。”
沈如晚从桌上端起那刚满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就东仪岛这点事,不需要会莳花,随便找个风水先生,一样能行。”
鸦道长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沈如晚来。
他当然知道在东仪岛上做出这么大的格局变动会引起风水灵力的变化,寻常只懂皮毛的异人也许能发现问题,却很难解决。
可看沈如晚的态度,又哪像是没法解决的样子?
修仙者能一眼看穿对方的根底,知道对面人是不是修士,异人和普通人可没这样的本事。
鸦道长只是得到了一些修仙者的机缘,并没有踏入那道门槛。
越是看不透,便越是浮想联翩。
鸦道长从上到下把沈如晚打量了个遍,笑容不变,“倘若真是这样,我倒是放心了,小章兄,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啊。这事现在解决了吗?不如我也去看看情况,也能给沈坊主搭把手。”
章大少还没说话,章员外就在一边张了张口,仿佛很想开口阻止,但很快又闭上。
“鸦道长,你还不知道吧?这两天东仪岛出了件大事。”章员外索性把鲢鱼妖的事说给鸦道长听,“我想着,这龙王庙还没建成,就已经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还是干脆叫停,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鸦道长闻言,唇边笑意不变。
他没有立马说话,只是目光微转,朝章大少一瞥。
“爹!你怎么能这样呢?”
谁想到,方才还在争执中渐渐弱势,几乎被章员外训得不大说话的章大少,忽然又硬气了起来,“龙王庙都已经修了一大半了,就为了这点困难就废弃?不仅辜负了鸦道长的心血,就连岛民们也不会同意!”
“你给我闭嘴!”章员外没忍住脾气,厉声呵斥。
章大少条件反射性地顿住。
他在外永远是一副倨傲的模样,可在章员外面前却气弱不止一筹。
“义父。”姚凛跟在章员外身后,适时开口,低声说,“大少毕竟也是为了东仪岛,忙了大半年,现在叫停,不好和大家交待。”
章员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只是实在受不了儿子违逆他的命令、非要和他唱反调罢了。
“风水改易,是我考虑不周,但诚如沈坊主方才所言,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员外请放心,我一定想方法解决。”鸦道长也保证。
鸦道长和姚凛一人一句,章大少失掉的底气忽然又足了。
他斩钉截铁,“爹,这龙王庙都已经修到这个地步,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是一定要修到底的!”
沈如晚已觉无趣。
章大少这么听鸦道长的话,坚定地想要建成龙王庙,其中未必没有在父亲面前挣出一份话语权的意思。没有什么比亲自办成一件父亲激烈反对的大事更能彰显他的话语权。
怪不得曲不询走得毫不犹豫,他来东仪岛的时间比她早,想必也见过很多次章家父子的争吵,知道吵到最后结果往往都是一样的。
热闹看够,没什么意思。
她起身,当着几人的面,旁若无人地理了理袖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章员外追着在后面“诶诶”两声,沈如晚头也没回一下。
倒是章清昱借机跟在她后面,从正堂里走了出来。
方才在正堂里,你方唱罢我登场,章清昱就像是一道影子,安安静静,一句话也没有,几乎让人遗忘她还在屋里。
只有从正堂里出来后,章清昱方才像是影子忽然活过来了,走得远远的,在走廊拐角的尽头回看一眼正堂的方向。
“沈姐姐,”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东仪岛会有事吗?”
沈如晚偏头看去。
“谁知道?”她漫不经心地说,“如果鸦道长是一位在歪门邪道上别有天赋的高手,也不是不可能覆灭东仪岛。”
这话说得事不关己,很是冷酷,但章清昱却松了口气,她知道沈如晚其实是在安慰她,只不过沈姐姐总能把关心好意的话说成冷酷无情的模样。
章清昱想到这里,悄悄看向沈如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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