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宽容大度的陛下 陆家兄弟重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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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头兵们热火朝天的喊着号子,他们明明不是荆州本地百姓,却冒着偌大的风险,承担了最辛苦最危险的活。

数日前只修了一半的河堤,眼看着又往中间合拢了几十米,这样下去,要不了三个月,说不定真能让这么大一条长宁河改道!

陆返皱起眉头,心下难免开始踌躇不前,自己要是真去下手破坏堤坝,岂不是成了罪人?

就算做了水匪,这么昧良心的事,他也干不来啊。

手下等的有些不耐烦:“二当家,咱还去不去了?大家伙都在等着您吩咐呢。”

陆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闭嘴!不去了,咱撤!”

“什么?”手下震惊地瞪大眼,“大当家可是叫咱立了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

陆返的倔脾气上来,眉头一竖:“不干就不干,你怕大当家怪责就自己去啊。”

说罢,他也不理会其他面面相觑的寨众,荡起浆就要掉头。

那名大当家的手下却不甘心,他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立刻将船上绑着的一只石刻大龟一同抬起,吃力地推入河水之中。

龟背上刻着“河神怒,兴灾劫”的字样,用一条粗麻绳固定在岸边,只等过几日再来打捞。

没想到,这群水贼甫一出现在河堤附近时,就被正在夜间巡查的陆知,举着望远镜瞧了个一清二楚。

他冷笑两声,朝手下禁卫军一挥手,早已埋伏在侧的水师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一簇簇箭矢尾巴带着火星,疾风骤雨般扑向那群水匪的船只。

转眼之间,河岸边火光四起。

水匪大惊:“是官兵!快跑!”

陆知哼笑道:“晚了!”

眼看渔船上的水匪们纷纷跳河打算分散逃跑,没想到,河里迎接他们的,是一张张巨大的网兜!

这些网兜都是原本用来建拦河木桩的,结果木桩没用上,反而兜住了这些三更半夜来决堤的贼人。

那群水匪猝不及防之下,船也烧了,人也被网兜捉起来,一同打包带走。

陆知又派人连忙将那只石头大龟捞起来,他举着火把看着石龟上那几个字,眼珠转了转,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

二当家陆返作为小头目被重点照顾,单独被带到了驻军大营的营帐之内,四肢都被五花大绑,捆的像个粽子。

陆返黑着脸,恶狠狠地将官府的狗官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被拷打,也不能出卖寨子里的弟兄们。

直到营帐被掀起来,萧青冥、喻行舟和陆知一行人背着篝火的火光迈入帐中。

陆返眯着眼睛,逆光里只看见几个绰绰人影,立刻大声骂道:“狗官,有本事就砍了老子的头!叫老子投降归顺,门都没有!”

萧青冥背后的陆知听到这熟悉的大嗓门,结结实实一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揪起陆返脑后乱糟糟的头发。

煤油灯明亮的光线下,自家兄弟那张阔别两年的脸,赫然印入眼帘。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张大嘴,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三弟?!”

陆返又惊又喜,原本臭着的脸色充满了激动的涨红:“二、二哥?!你、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咋又成了朝廷的官兵了?你忘了那些狗官那样对咱……”

陆知同样惊喜交集,忍不住狠狠抱住了自家兄弟,用力拍打着对方宽厚的背。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忽然黑了脸,啪的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混账东西,你出息了?什么不好做,去做水匪?咱爹娘是这样教咱的吗?”

陆返被打得懵了一下,不服气道:“那还不是因为朝廷昏庸,还得咱家破人亡,那皇帝老儿——”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陆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恶狠狠道,“你说什么大不敬的屁话?你以为你面前的大人是谁?”

陆返悻悻地一撇嘴,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瞥一眼对面的萧青冥,悄咪咪小声哔哔:“还能是谁?狗官呗……”

萧青冥垂眼俯视这对戏剧性重逢的兄弟,似笑非笑道:“陆指挥使,你何必发这么大火?”

陆知一个激灵,顿时紧张起来,半跪在地请罪道:“陛下恕罪,末将这兄弟,脑子不太好使,语言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从轻发落,所有罪责,由末将承担!”

陆返一愣,呆呆望着萧青冥,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啥?什么下?”

萧青冥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陆指挥使,朕记得当初,你是不是也这么咒骂过朕?”

陆知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闹了个大红脸,讪讪不敢看他。

喻行舟站在萧青冥身侧,轻声低笑道:“陆指挥使带人千里迢迢赶来替陛下修堤,陛下还要如此逗他?”

朕……?

陆返双目茫然一瞬,渐渐瞠大,再瞠大,最后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滑稽地大张着嘴,方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开始慌得发抖。

“皇、皇上?!”

老天爷啊,皇帝老儿放着皇宫里好端端的金龙椅不坐,跑到这穷山恶水的荆州修什么堤啊!

陆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视他,陆返几乎快晕过去,自己造的什么孽?好不容易从幽州逃出生天,结果水匪还没当多久,又被官兵抓了正着。

还没来得及感受兄弟重逢的喜悦,又当着皇帝的面说些大不敬掉脑袋的混话,怎么就这么倒霉?什么坏事都叫他碰上了!

陆返内心里虽然对朝廷恨得牙根痒痒,但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依然吓得双腿发软,只剩跪在地上磕头的份。

萧青冥听说了兄弟二人的事,颇为感慨地摇摇头,那荆湖水寨里还有不知多少因日子活不下去,走投无路被迫入水为寇的底层百姓。

他在桌后坐下,不疾不徐道:“你既然临到头知道悔改,没有一错再错,朕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陆返心惊胆战抬起头来,心里打鼓,犹豫一下,便把寨子里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北岸那群地主,抬了不少银子送给水寨,就是想让我们这些水匪出力,破坏河堤,他们好坐享其成。”

“……还有那个水圣寨的水圣爷,平日里经常做些装神弄鬼的事,比起官府,这一带的百姓更多信奉他的……”

萧青冥思索片刻,道:“你既然是梁家寨的二当家,想必对荆湖水寨当地的地形和各个寨子的情况很熟悉吧?”

荆湖湖泊很大,又遍布芦苇丛,几条渔船往里一躲,如同大海捞针,极难找到。除非把芦苇丛都一把火烧光,但费时费力,实在吃力不讨好。

若是有个熟悉内情的人引路甚至劝降,一切就会容易得多。

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在陆返身上,他额头见汗,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二哥,梗着脖子道:

“你们是官,我是匪,当初我差点饿死在岸边,就是水寨的人给了我一口饭,救了我的命。”

“我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但是要我出卖兄弟对他们挥屠刀,我做不到!”

“蠢驴啊你!”陆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气得七窍生烟,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

“那些都是四处抢劫的水匪,你当他们是兄弟,人家当你是傻子!还派你这个愣头青来掘官府筑的堤?”

“你知不知道今夜万一决堤,多少百姓会被水冲的家破人亡吗?”

“幸亏陛下宽容大度,否则你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

陆返动了动嘴唇,垂头丧气地埋着脑袋,无言以对。

萧青冥慢悠悠道:“既然你不愿意与官兵为伍,朕也不强求。”

陆返惊讶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当真如此宽宏大量。

萧青冥转头看向江明秋:“汛期在即,不能再让水匪耽误我们的工程进度,明日你便与陆指挥使一起,带领水师官兵去荆湖剿匪。”

“除了那些水寨的头领以及死硬派,最好还是以劝降为主。”

江明秋半跪行礼:“臣领旨。”

就在陆返忐忑不安地想着皇帝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时候,萧青冥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他靠在椅中,从喻行舟手里接过一碗冰糖藕蜜羹,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漫不经心道:

“至于你,嗯……你既然跟那些水匪是兄弟,明天你们就把他这个二当家绑在船头,看他那些讲义气的好兄弟,会不会来救他吧。”

陆返:“……”

可恶,说好的宽宏大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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