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旁人,深夜诡宅里遇到这般情形,怕不立刻吓死。
十七郎虽胆识过人,一瞬却也汗毛倒竖。
他屏息纵身,脚下到底用了力,瓦片哗啦发声,滑落地上,摔得粉碎。
而那鬼头当空一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十七郎冲了过来。
“窸窣窣……嘶嘶……”怪异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
十七郎眯起双眼,目光下移。
这鬼脸的下方,是手臂粗细的黑色影子,只是隐没在夜色中,一时看不真切。
可就是这一瞥之间,十七郎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一个人头,这竟是一条大蛇。
这种蛇俗称饭铲头,又叫扁颈蛇,因为脖颈又薄又宽,犹如一个大大的饭铲故而得名,它直立之时,薄薄的脖颈张开,雪白一片,加上诡异的斑点,看着就如同一张鬼脸。
这毒蛇向着十七郎袭击过来,电光火石间,十七郎反手拔刀。
耳畔却听到底下屋中嘀嘀咕咕急促地说话声,然后房门一响,有人跑了出来。
一切发生的极快,十七郎知道行踪暴露,也不必再藏匿了,雪亮的刀锋向着那饭铲头斩去,他自己身形如风,脚尖一点,竟从屋顶直直地跃落地面,正拦在那人的身前。
出来之人正是魏里正,他紧急止步,面如土色,深陷的眼窝里满是惶恐,望着面前的十七郎:“你、你……”
正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屋顶上却“啪”地一声响,有东西滚落下来。
魏大犹如惊弓之鸟,身不由己回头看时,更是惊呼了声。
原来掉下地的,竟正是一枚血淋淋的硕大蛇头,虽然已经落地,但却狰狞可怖更胜先前,而且正弹动着仿佛要再咬人一口。
魏大吓得慌忙后退,冷不防屋檐上没了头的蛇身仍旧剧烈地扭动,竟自滚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
那蛇身抽搐着,死命地缠向魏大的脖子手臂,魏里正乱跳乱打,惨叫连连,最后眼白一翻,竟是昏死过去。
此时身后有人吼道:“你是什么人?”
十七郎回头,见竟是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裳,生得模样怪异,他正拔腿向着自己冲来:“这里不许外人进来,老太爷会生气的!”
十七郎挑了挑眉,看出这人仿佛是个痴憨儿,正在盘算,便听到院门外是隋子云的声音:“十七,你可在么?”
壮汉也听见了,当即竟止步回头,疑惑地问:“怎么又有人来?”
十七郎眼珠一动,竟笑道:“那是跟着老爷来的,老爷病了,你还不去开门?”
壮汉看看地上的魏大:“老爷生病了?唔。”竟果真掉头向着门口去了。
十七郎趁机上前,将前方那关上的房门一脚踹开。
屋内空无一人,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暗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也有焚香之气,却也盖不住底下那股令人不适的寒腥。
十七郎皱皱眉,迈步向前。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面前是一架紫檀的长供桌,桌上摆着些果品,除了香蕉芒果之外,多是十七郎不认得的野果子,他拿起一枚青皮圆果子,知道这就是那余甘子了。
但吸引十七郎目光的,却是供桌之上悬挂着的一幅画。
这幅画比一个人还要高,画上却是一只人面蛇身的怪物,浑身血红,眼睛竖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之人。
“这个东西……”
十七郎盯着这幅画,想到方才在外遭遇的那扁颈蛇,想到跟杨仪说过的那采生折割的法子,以及失踪的苗圆儿,心中升起一点不祥的预感。
然而十七郎从外厅到了里屋,又到侧房,里里外外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会儿在外间,那壮汉连声怒吼,已经跟隋子云等交上了手。
壮汉虽然痴憨,但力大无穷,十分凶猛,隋子云因担心十七郎,一时不查,竟惹怒了他,手下四个人轮番上阵才将那汉子拦住。
而高墙之外,隐隐约约也有人声传来,显然魏家的人都给惊动了。
隋子云冲上前,见魏大昏死在地,便将那缠着他的蛇身切断挑开,拖着他进门。
他本来是想先弄个人质,再跟十七郎商议,谁知进了门后,却见室内静悄悄地,十七郎竟也不知所踪。
隋子云先前是亲眼见着十七郎进门的,来回找了一番不见人在,大惊失色。
他赶忙回到魏大身旁,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耳刮子。
魏大被打醒了,还记得先前噩梦般的经历,兀自惨叫挣扎,伸手乱拍乱打。
隋子云喝道:“这屋子里的人呢?”
魏大好不容易发现那蛇已然不在身上,但惊魂未定,目光恍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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