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良从自我打气中回过神,疑惑道:“到了?秦太子在哪?”
他东张西望,没看到太子的车驾旗帜。
蒙恬道:“就在前面。”
他抬了抬下巴指路,看着非常不恭敬。
小张良顺着蒙恬的下巴线看去,没看到他猜测的颇具威严的秦太子。
“在哪?”小张良疑惑。
蒙恬道:“太子正在吃饭,我们等会儿过去。”
他有些郁闷。怎么正好赶上了太子的用膳时间。
小张良这才看到了可能是秦太子的人。
在田埂上,有个身穿短褐的青年,与另一个身穿褂子的小孩,正蹲在地上捧着大碗大快朵颐。
一大一小的脸都快埋碗里了。
小张良表情裂开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蒙恬。
蒙恬没去看小张良。
虽然这一幕很常见。太子被朱襄公养得又娇又糙,娇是娇宠溺爱,糙就是……
咳,太子从小就跟着朱襄公行走乡间,不太注意礼仪。
如果是平常,蒙恬已经走过去问太子还有没有饭,他看着太子和公子成蟜吃得这么开心,自己都馋了。
但现在身边有个太子刚嘲笑过的韩国人张良,蒙恬觉得这事不太好了。
嬴小政带着小成蟜去田边视察秋收,中途饿了就把舅父做好的汤饭热一热,一大一小蹲在田间填饱肚子,吃完继续工作。
他正喝汤的时候,身边侍卫发现了蒙恬,蹲下了身体,在嬴小政耳边小声道“蒙将军来了”。
嬴小政用手帕一抹嘴,疑惑抬头,大声道:“蒙恬,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有什么事找我?来了就过来啊。”
蒙恬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抱拳行礼:“太子,韩人张良持太子信物前来拜见。”
嬴小政差点呛到。
小成蟜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大兄,无事吧?”
嬴小政道:“无事。”
“哦。”小成蟜继续低头刨饭。
今日走了太多路,他饿得厉害。
嬴小政站起来,看了一眼碗底的汤,在面子和汤饭中,他还是选择先把碗里的汤喝光后,才把碗递给伺候的人。
侍卫立刻端来热饭时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嬴小政用帕子清洗了脸部和手,又接过竹筒漱口,才让人蒙恬和张良过来。
小成蟜也吃好了,拍拍肚子打嗝。
嬴小政听着小成蟜的打嗝,眉头一皱,走向蒙恬和张良的脚步停下,倒退。
“过来。”嬴小政重新拧了帕子,给小花猫小成蟜擦脸擦手,“赶紧去漱口。”
小成蟜却拿着菊花泡的水咕噜咕噜一阵子,直接吞了下去。
嬴小政:“……”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
算了,不过是个张良而已,难道还胆敢笑话秦公子?
嬴小政扫了张良一眼,脑袋一抽,问道:“午饭吃了吗?”
蒙恬以为嬴小政在问自己,道:“没吃。”
张良正在向嬴小政行礼,闻言疑惑道:“问、问我?”
嬴小政道:“蒙恬都没吃,你肯定也没吃。还有汤饭,你们先用一点再说。”
他如此说,是因为他还没吃饱。
嬴小政在面子和吃饱肚子间,选择先填饱肚子。
他为何要为了一个外人来折腾自己?
小成蟜还在打嗝:“我吃饱了。”
嬴小政低头骂道:“你一路上都在啃肉干,当然饱了。小心又硌掉一颗牙。”
小成蟜满脸不在乎:“硌掉了牙才能长新牙。”
嬴小政大手一挥,做饭的继续做饭。
嬴小政这次没蹲着,拿着一个鸡腿站着啃。
蒙恬叹气:“太子,没带木凳?”
嬴小政道:“带了,但成蟜拿着木凳去追兔子,把木凳砸了,兔子也没追到。”
蒙恬:“……”
小成蟜仰起头看着蒙恬。瞅我做什么?
蒙恬无语极了。
他记得公子成蟜刚来南秦的时候不是这样。
嬴小政见张良还愣着,道:“你不吃吗?怎么,嫌弃这里没有桌椅,丢脸了?”
张良听着嬴小政嘲讽的语调,立刻找到了与嬴小政相处的熟悉感。
他道:“吃。”
他向嬴小政带来的仆人要了一碗温度刚好的汤饭,也站着吃。
嬴小政吃完鸡腿,又拿着一捧毛豆吃,边吃边道:“你比以前好些了。”
张良抬起头:“什么好些?”
嬴小政道:“看见你垂头丧气,比以前好些了。”
张良:“……”这是什么话?!
嬴小政吃完毛豆,又拿出一个桃子啃:“怎么来吴郡了?”
张良本来不想边吃饭边说话,但嬴小政问了,他只好回答:“刚向楚王求了援军,然后南下寻老师。”
嬴小政一听就明白了:“听闻张胜想回到朝堂,被韩国新的令尹打压得厉害。你以十一二岁稚龄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回国后大概会成为他们的肉中刺。你张家危险了。”
张良道:“李园也在追杀我。”
嬴小政吃完桃子,一边擦手一边笑道:“他想趁着韩国覆灭出兵拿下一些韩国土地,扩张自己的封邑。你阻挡了他扩张自己封邑的路,他自然恼恨。”
他又擦了擦嘴,道:“你肯定是偷偷进王宫说服了楚王。越过他那个令尹直接去寻楚王施压,他不恼你才奇怪了。”
张良道:“是这样。”
小成蟜终于停止了打嗝。他疑惑道:“大兄,你怎么从他简短的话里听出这么多内容?”
嬴小政敲了小成蟜的脑袋一下:“都让你多读书,这么简单的话都分析不出来。”
小成蟜捂着脑袋道:“就算我读了书也听不出来。就算舅父在这里,舅父肯定也听不出来。明明是大兄你太聪明了。”
嬴小政被小成蟜一阵吹捧,不知道是气还是无语。
他道:“你就算没有大兄这么聪明,也该好好读书。”
小成蟜道:“我有好好读书。”
嬴小政被小成蟜堵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训斥教导小成蟜。
听了小成蟜与嬴小政的对话,张良略有些惊讶:“这位难道是公子成蟜。”
小成蟜道:“对,我是公子成蟜,我大兄唯一的弟弟!”
嬴小政:“……”你强调这个干什么?
张良也疑惑:“你为何要强调这个?”
小成蟜道:“舅父说,我要逢人就这么说,才能道德绑架大兄养我一辈子。”
张良:“……”
嬴小政的拳头硬了。
蒙恬扶额。朱襄公啊朱襄公,你别乱教啊。
嬴小政咬牙切齿道:“别听他胡说!”
小成蟜老气横秋道:“看吧,兄长总想让我自食其力。”
他背着手摇头晃脑,一副“我好难”“大兄好残忍好冷酷好无情”的表情,看得嬴小政的拳头都举起来了。
小成蟜早就瞅准了兄长的动作,立刻闪身跳到了蒙恬身后。
蒙恬:“!”
他冷汗出来了。
公子成蟜!你和太子兄弟二人玩闹,别带上我啊!
“哼,回去收拾你。”没想到嬴小政一看到小成蟜躲在了蒙恬身后,居然放下了手,真的没有揍弟弟。
他瞪了从蒙恬身后冒出个小脑袋的小成蟜一眼,对张良道:“韩非正在吴城。你是要留在广陵城等我舅父,还是去吴城找韩非?”
张良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前来拜见老师,自然是……”
嬴小政打断道:“自然是先拜见我舅父。我舅父教过你,韩非可没教过你。”
张良听言,道:“是,太子。”
嬴小政道:“你继续吃,吃完再说。成蟜,过来!”
刚还在兄长怒气上蹦跳的小成蟜,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从蒙恬身后走出来。
嬴小政居然真的没有继续揍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只是训斥了几句。
小成蟜这时做足了乖巧弟弟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顽皮孩子不是他似的。
张良看着太子政和公子成蟜的相处,心里有些感慨。
秦王只有两个儿子。就算太子位置再稳固,也应该会警惕那个唯一会窥伺自己地位的人。
不知道是太子政太自傲,还是公子成蟜太年幼,他们相处起来仿佛平常人家的兄弟,完全没有王位竞争者的样子。
还是说,这是朱襄公教导有方?
等等!
张良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放下碗,惊讶道:“公子成蟜怎么会在吴郡?!难道秦王在吴郡?!”
嬴小政疑惑:“成蟜在吴郡,和秦王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张良:“公子成蟜年幼……”
嬴小政还没说话,小成蟜就抢答道:“我年幼,所以舅父养!”
张良:“……”这什么道理?
蒙恬差点没忍住笑,但为了不掉脑袋,他努力忍住了。
他们如今的秦王出了名的管生不管养,难道还有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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