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兴十年。太后薨逝。年五十二。
即先帝故去十年后,太后才去了。
太后去时,神色安稳,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那是在午睡之后,太后瞧过了牡丹亭云里盛开的花儿,慢慢走到回廊下,在美人靠上坐着。
然后对着身边侍候的人笑了笑,说了几句话,让孩子们都到跟前来了。
她牵着手,一一说了话,然后才去的。
太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是做足了准备的。
固伦纯恪公主没有嫁到蒙古去。福惠和两个弟弟,还有胤禛,父子四个,几乎是朝中才俊还有勋贵人家的子弟翻了个遍。
挑选了又挑选,调查了又调查,才给纯恪公主找了个极好极称心极疼爱她的额驸。
太后最后,是拉着纯恪公主的手说话的。
太后说:“纯恪啊,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你同小六叫我一声姨母,可在我的心里,其实也是拿你们当做亲生儿女般看待的。”
“我生了两个小子,没有生女儿。就把你看做是我的女儿。额驸是你皇阿玛哥哥弟弟们用心挑给你的,你自己也喜欢。你们的日子也好。我自然是高兴的。”
“我走后,别把自个儿的眼睛哭伤了。我是和你们皇阿玛在一起了,不用为我伤心。我们能好好的在一起。你们也好好的一道过日子。”
纯恪眼泪模糊,又不敢哭。连声应好。
开兴十二年,太后梓宫送入陵寝地宫中。地宫封石落下。
所有人都走了,福綬又悄悄的转回来,和等候在此的静觉和尚碰面了。
“你的法子真的顶用?”福綬低声道。
他按照额娘的吩咐,转年就把人找到了。这静觉和尚倒也确实挺好说话的。
在外头云游这么些年,如今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他也觉着不错。
尤其是皇上叫他做的事儿还很有挑战性。静觉和尚在世上修行这么些年,本事学了一大堆,还没有做成过这样的事,爽快就应了。
忙活了七八年,正好把事儿办妥当了。
先帝和太后同葬,两个人的棺椁底下有阵法,还有法器,都是用在将来能在一起的。
可这样的事,浩瀚典籍中也不定能有几个记载,福綬就怕成不了,叫他额娘失望。
静觉和尚笑道:“皇上放心。太后和先帝爷是有缘分的。这缘分深厚,今世未完。他们是寻了别处延续前缘去了。总有那么一日,能彼此成全,彼此完满的。”
“这处生,这处死。别处生,别处死。都是寻常。”
“先帝与太后,都是天缘深厚的人。死即是生。这处不过是暂时离开,皇上不必挂怀。”
福綬嗯了一声。
别处就别处吧。他只要他额娘阿玛能在一起就好。完美圆满。他就高兴的。
“同朕一道走吧。”
十三叔和静觉和尚是挚友。他把和尚放在这儿几年,十三叔还总念叨着。
十三叔年纪大了,接连遇上这些事,老人家总是有些伤感的。
他想把静觉送到怡亲王府上,陪十三叔谈谈心,说说佛法,也能叫老王爷宽宽心。
——
康熙四十七年。
这年胤禛三十岁。太子胤礽将要被废。
这时节自然还没有复立太子。要到四十八年,才会再度复立太子。
因此这两年,是朝中动荡不安的两年,甚至是皇上都很难控制局面的两年。
胤禛做了二十七年的皇帝,到了七十岁的时候,也差不多知道自己日子将近了。
先帝爷不也差不离是这个年岁么。
要说除了先帝爷,大清的皇帝里头,也就是他活得最长久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对于寿数将尽的事,胤禛也看的很开。
他将福綬培养的很好,福綬自己也成长的很好,将大清交给福綬,胤禛很放心。
福綬的长子永錞也很不错。
胤禛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小姑娘。
他知道他有遗憾,知道他有祈愿,但人没了真的是一瞬间的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胤禛再度有知觉,再度有活着的感觉时,他回到了自己三十岁那年。
这年,年氏还没有进府。
乌拉那拉氏还是他的嫡福晋。
弘晖弘盼都没了。就李氏所生的弘昀弘时两个儿子。
钮祜禄氏还未生下弘历。耿氏也还未生下弘昼。
胤禛是想过的,想过在最好的最合适的年纪遇见小姑娘,然后和他一起相守一辈子。
现在时光提前到了他三十岁的时候,这是老天护佑,是想让他拥有更多的光阴,和他心爱的女子厮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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