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来的比柏林预估的还要迅速。
柏林长长吸了口气, 老老实实地准备接听。
邬珩尧见证了全程,抱着胳膊出主意:“你可以不接电话。”
柏林看着他一声叹息:“邬老师,你是不是忘了, 岩哥是跟咱们坐同一班飞机一起来的,住同一间酒店。我不清楚他住在几楼,总之三十秒内不接,他可能就会直接坐电梯杀到我面前来了。”
邬珩尧:“……”
小林揉了揉自己的头毛,沉痛地拿起手机, 做好了准备:“在电话批评和当面会谈之间, 我还是选择前者。”
作为一名年纪逐渐逼近更年期的雄性人类,经纪人的声音听起来正处于震怒中:“柏林?”
柏林如同一只被捏住了后脖颈的雏鸟, 期期艾艾地应了小小一声:“岩哥, 是我。”
经纪人:“……”
有些时候疑问语气并不是真的要一个回答, 但柏林隔着网线这种等待批评的小学生乖巧,还是莫名让经纪人的火气下去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家长哪怕心软,也是不能让孩子看出来的,不然就会没有威严, 从而上房揭瓦, 说话不好使了。
于是经纪人语气依然严肃冒着火气:“你疯了?下单那么多零食干嘛?我让你在回归期少吃一点, 是希望你能上镜更好看, 也是出于粉丝都是外貌协会这种不中听但真实的缘由考虑,别相信什么’起初被脸吸引,实际被内在击中才垂直入坑’这种漂亮话,你好看,她们才爱你的内在, 你不好看, 你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浑身放金光她们都只会感慨一句:唉, 你真是个好人。”
柏林:“……”
不知道为什么,柏林听出了一丝小小的心酸。
经纪人看破红尘,以商人冷酷充满利益的目光,不带感情的看待问题:“根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告诉你,看起来越真心实意的粉丝越会骗人,所有的真爱都是建立在美好的颜和身材上的。你有颜,哪怕你做了错事、有什么缺点,只要不触犯底线,粉丝都会选择装聋作哑,自动忽略掉一切对你不利的说法,维护你,支持你,除了法制咖没救以外都伤不到你的根基。”
他深吸口气:“但长胖、长痘、面部凹陷,身材走形,法令纹眼袋黑眼圈,打针过度导致不可逆皮肤反光水肿等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义无反顾地爬墙就在一瞬间,你明白吗?”
经纪人:“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样的前车之鉴是存在的,要格外严格自律。”
柏林老老实实听着,尽管他认为真正的粉丝不是这样的,但他只是在内心坚持自我、毫不动摇,却不会在口头上跟经纪人争执这一点。
年长者总会提的一句口头禅往往是:你才多大,你懂什么?
在互相说服对方认同自己这点上,人类从未放弃,但又从未成功。
况且小林不傻,他其实知道,真心的喜欢只存在在一部分人身上,有些情况下,经纪人说的也没有错。粉圈来来回回,本质上就那么些人,如同一学期一换的流动红旗,三班哪怕蝉联一年,下一周还是有可能跑到五班去。
手机没有外放,但邬珩尧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他皱眉低声跟柏林咬耳朵:“经纪人为什么突然做自我介绍?”
柏林:“……”
他下意识地捂住手机听筒,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还在进行思想教育,剖析粉丝冷酷的一面,应该是没有听到的。
柏林脑海里浮现出前阵子看到的小朋友捂嘴表情包:[怎么还说呀.jpg],忍不住笑了。
毫无危机意识的邬珩尧不明所以。
柏林无法解释陈清秋是怎么认识的,只好直接背下这口锅:“哥,我知道啦。你放心。”
经纪人暴躁反驳:“不,你不懂。”
他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你是立志要在一个月内吃成两百斤以验证粉丝的真心吗?”
“我告诉你,她们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脱粉,失望回踩。颜粉也会高举事业粉大旗,说你对不起一路走来的自己,对不起当年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经纪人幽幽总结:“没了美貌的爱就像一盘散沙,三百包薯片下肚就散了。”
柏林:“……”
他头晕脑胀,恍恍惚惚,感觉回到了小学家长会结束后,单独被老师留下来语重心长地劝说:“小林妈妈,过去的一学期,小林在我的课上被抓到偷偷吃辣条九次。”
老师展示自己的证据,翻开教案本上工整标注着[小林]的那一页,其中[辣条]那一列严谨负责地记录了柏林课上偷偷炫辣条的次数,忧愁地摇头:“您看看,就差一笔都能凑齐两个’正’字了!”
小柏林:“……”
小林妈妈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吃不下我做的糖醋排骨呢,原来是这样!老师放心,我会没收他下个月的零花钱,以儆效尤。”
年仅九岁的柏林很想委屈地澄清一下,他不爱吃糖醋排骨,是因为小林妈妈总是搞错糖和盐,把料酒当成醋——但他还想要下下个月的零花钱买辣条,于是决定保持沉默。
柏林恍惚陷入回忆中,被经纪人一句话拉了回来:“……对了。”
柏林:“嗯?”
经纪人:“公司有人跟我说,在小绿书上看到有人发布私生内容,有照片和定位,就在你房间门口拍的,时间是凌晨?有这回事吗,你怎么不说?”
柏林已经快把这件事忘了,挠挠头安慰:“没什么事,我已经把私生劝退啦。”
经纪人充满狐疑:“怎么劝退的?你开门了?”
柏林:“怎么会,我有分寸的哥。”
经纪人:“你以后有行动跟我报备下,虽然你不是会放狠话冷脸的那种人,但处理不好也会导致回踩的。线上跟线下不一样,这些人万一情绪上头做些什么,防不胜防……所以你做了什么?”
柏林:“呃,我就只是隔着门给她单曲循环了《大悲咒》,她就走了。首月vip只需要3块,还能再循环利用好多次!”
经纪人气笑了:“……你搁这搞环保呢?还循环利用?”
柏林直觉这话是个坑,不能接,于是保持了沉默。
经纪人果断做出决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你配个保镖。刚好业内的金牌保镖刚从影帝路亚那里退出来,我先前跟他有过短期合作接触,正好请他来保护你。”
出于娱乐圈特殊的工作性质,一般有点人气的二三线平时都有保镖跟着,以防有什么意外。skye之所以没有,是非人类队友们跟公司协商的——说实话,私生对他们来说不存在任何威胁,一直有人跟着反而不方便。
柏林也不知道队友们是怎么跟公司说的,他当时没有参与开会,只通知了他最终结果。
于是他疑惑地问了句:“可是之前不是说……”
经纪人语气不容置喙,显然是已经决定了:“你不用管。他们不同意也无所谓,这个保镖只跟着你,与他们无关。”
他停顿两秒,补充了一句:“这是徐总的意见。”
柏林一愣:“啊?”
经纪人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三两句话交代完就挂了。内容不需要柏林转达,以队友们的听力必然听得很清楚。
意外的是,柏林以为队友们会表现出不悦,或是嫌烦,邬珩尧和韩宇哲却都没说话,看上去像是默认了。
柏林想了想道:“请保镖的话,只要外出就会一直跟着我们。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
”
“没关系。”韩宇哲慢慢抿了一口鸡尾酒,没有多说,“就这么办吧。”
邬珩尧咬了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刚入团的时候,你安不安全对我来说不重——”
他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紧接着紧张地呛到了,发出惊天动地地咳嗽声。
韩宇哲嫌弃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邬珩尧麦色的耳际有些发红:“咳,总之,到处都是镜头,有些事我们出手容易将事态扩大,有个人类跟着你也能放心点。”
既然队友们都同意,柏林就没有多说,点点头:“哦。”
今天的录制在演播厅,室内拍摄。《挑战不可能》是上星综艺,室内部分就在本地的广电大楼。
从节目组给出的开拍时间就能看出,第二期的挑战项目大概率依靠的是很难靠努力越过的天赋,因为是从下午一点才开始正式录制,给嘉宾们预留出的挑战时间比昨天少了很多。
努力也难跨越的障碍,大概就是脑力开发相关的了,相较跟运动相关的挑战更难靠一遍遍练习速成,需要抓到诀窍,或纯看IQ。
上午在酒店柏林也没有休息,他到楼下的健身房打卡了一个小时,锻炼完满身汗回房间冲了个澡,清清爽爽。
健身结束他抱着电脑写歌,新专辑有两首歌他都参与了制作。
Skye来到旺角市算上半夜抵达已经是两天过去,消息在网路上早就传开了,有不少人在酒店蹲上下班。
粉圈是严令禁止跟到酒店内的,但是线上呼吁的跟线下追行程的不是一拨人,不听禁止的人一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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