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可能性,唐峭先是一喜,而后又生出几分忧愁。
喜的是系统不在,她就不用再听它指手画脚了,也不用按照原书剧情做事,完全可以放飞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忧的是如果系统真的消失了,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和现代社会的唯一联系,从此只能留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
……草。
唐峭心中一凛,立即放出灵识,探查系统的存在。
以唐峭为中心,灵识骤然向周围荡开,刚延伸到屋外,突然像熄火般停了下来。
唐峭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很显然,重生的不仅是这具身体,还有她的修为。
这可真是……
唐峭揉揉眉心,头疼地收起灵识,起身走出屋子。
屋外是熟悉的灰墙小院,一圈篱笆,一口水井,四周种满郁郁葱葱的蔬菜。唐峭绕着篱笆,一边低唤系统,一边寻找乌鸦的身影。
这样足足找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别说是乌鸦了,连一根乌鸦毛都没瞧见。
唐峭觉得嗓子有些干,于是转身回到屋里,提起桌上的紫砂壶,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放了一夜,早已冷透,入口又苦又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
是连唐家仆役都不喝的劣等茶。
唐峭喝完茶,将杯子放回原处,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消失……但可以确定的是,系统现在的确不在她的身边。
没了系统,也就没有人时时刻刻提醒她走剧情。对她来说,这是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那她要是现在离开唐家,是不是也没人拦着了?
唐峭心念一动。她扫视周围一圈,确定屋里没有其他值钱物件后,抬腿便向院外走去。
刚推开院门,两名身形魁梧的仆役便拦住她:“小姐,您要去哪儿?”
唐峭:“……”
忘了还有物理拦截。
她扬起温和无害的微笑:“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
仆役不为所动:“您要是觉得闷,就在院子里转转吧,等到了明天,您就可以出去了。”
唐峭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了。
她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问:“这是要把我关在这里的意思?”
仆役没有否认,低头应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唐峭点了点头。
特意安排两个彪形大汉来看守她,唐行舟还真是谨慎。
若是过去,这种级别的看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然而现在嘛……
想起自己那无比微弱的灵识,唐峭忍不住一声叹息。
她本就生得清隽柔美,不同于十年后的阴郁疏冷,此时她脸色苍白,细眉微蹙,眉眼间无半分锋芒,看着很是单薄柔弱。
且这两名仆役也知晓她的生母刚过世,见她年纪也不大,不由得便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小姐,家主也是为了您好。”
“对啊,以后您就是唐家二小姐了,天上地下,想去哪儿不行?”
一个个年纪不小,想法倒是很天真。
唐峭懒得和他们掰扯,摇了摇头,转身回屋。
两名仆役见她不吵不闹,就这么乖乖回去了,同情之余,却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回屋后,唐峭关上门,闭目凝神,开始探查自己的修为。
识海之中,一棵浅碧色的幼苗若隐若现,像刚刚发芽的小草,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就是她的灵脉。
所谓灵脉,其实就是修道之人的根基。修真界功法繁多,其本质都是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真气,而灵脉就起到了吸纳与凝练的作用。灵脉越繁茂,修为就越高,实力也就越强大。
至于为什么用“繁茂”来形容灵脉,是因为它呈现出来的状态,和凡世所见的树木别无二致。
修为高深者,灵脉便如苍天巨木;修为低微者,灵脉便如残枝弱柳。
至于唐峭这样的小幼苗,就更不值一提了……
唐峭感受着体内游走的微弱真气,颇为心痛。
好在虽然修为倒退了,但之前习得的功法心经都还牢记于心。这样,即使现在起点很低,只要运用得当,也能在短时间内将修炼的速度提上来。
况且明天就要去天枢了,天枢作为仙门之首,灵气充沛,资源也多,等到了那里,修炼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虽然很可能再次遇见沈漆灯——但那家伙这时候又不认识她,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
就算真的威胁到她了……以她重来一次的经验,想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一想到自己暴打沈漆灯的画面,唐峭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如此看来,她暂时还不能离开唐家。就算真的要与唐家脱离,也得等到了天枢再说。
况且,有关于系统的问题……她也需要找机会再好好验证一下。
这样想着,唐峭睫羽微动,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已黑,院内一片寂静。花香清幽,分不清是从香囊里传出来的,还是从花架那边飘散过来的。
唐峭再次阖上眼睛,开始凝神打坐。
*
次日辰时,唐行舟安排的人果然准时来接她了。
她们还替唐峭换了一身新衣服。素白色的料子,浅青色的滚边,本是极为简单的样式,穿在唐峭身上,却意外合适。
唐峭依稀记得,这套新衣是唐行舟挑选的。
侍女们敛下眼底的惊艳之色,为唐峭系好衣带。接着由候在门外的家仆领着唐峭走出小院,穿过数不清的别苑和回廊,最后在一片湖泊前停下。
湖面上停靠着一艘楼船,船身古朴,没有多余的装饰,一眼望去,与普通楼船没什么区别。
唐行舟与徐竹萱正伫立在甲板上,见到唐峭,唐行舟微一颔首,道:“带她上来。”
家仆闻言应声,带着唐峭登上船。
上去后,船上景象陡然一变。楼阁、台榭一应俱全,侍从们井然有序,端着各式各样的瓜果点心在其间穿梭忙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唐峭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唐行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淡淡道:“这身还不错。”
唐峭不是很想搭理他。
唐行舟见她神色平静,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你知道这身衣服是谁为你准备的吗?”
唐峭:“谁?”
唐行舟没有回答,站在他身后的侍从适时开口:“小姐,这身衣服是家主亲自为您挑选的。”
唐峭:“哦。”
神色依然很平静,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唐行舟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你这是什么态度?!”
唐峭瞥了他一眼:“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有问题吗?”
一件衣服就想收买她,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许是这句话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唐行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长这么大,难道你娘就从来没教过你何为教养?”
唐峭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不如你亲自去问她吧。”
唐行舟:“你……!”
他的衣袖里传来一声清脆碎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块亮晶晶的东西摔落下来,刚好掉在了他的脚边。
是一只碎成两半的玉扳指。
唐行舟竟气得将自己的扳指都捏碎了。
家仆们还从未见过家主如此动怒,此时纷纷噤若寒蝉,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就连娴雅包容的徐竹萱也皱起眉头,看向唐峭的目光多了一丝愠意。
只有唐峭置若罔闻。
反正系统不在,她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兢兢业业地走剧情,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至于唐行舟心情如何,那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甲板上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就在徐竹萱意欲开口之时,一道纤细明亮的身影突然从船室里跑了出来。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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