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重重的放下了酒壶,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到了皇上面前,拱手说了几句话。
随后他回到了林倾白身前,弯腰扶着林倾白的手臂,低声说:“师父,我们回府。”
林倾白的双眸含水,朦朦胧胧的看着高台下的繁荣灯明。
台下大臣还在饮酒作乐,不少的人目光还盯在郗安身上。
他已经醉的迷迷糊糊,却还是拍了拍郗安的手臂,小声的说:“今日是你的践行宴,不妥。“
郗安哪里在意这些,道:“师父,今晚我还要回府准备行装,我已经向皇上说明了缘由,没什么不妥。”
听见郗安这样说,林倾白才不再多说什么。
他或许是真的喝多了酒,方才坐着的时候只是感觉头昏昏的。
现在站起来那一瞬间竟然感觉腿软脚软,连站都站不住。
林倾白的脚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郗安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林倾白窄细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这才稳住了林倾白的身子。
“师父,你喝多了。”
少年也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掌心滚烫的捂在林倾白腰际。
他的嗓音低沉,让林倾白即便是醉着,也知道他的小徒弟不高兴了。
就这样郗安扶着他走出了大殿,这一路上不断的有人上前给郗安和林倾白敬酒。
不论这些官员官职的大小,郗安一改方才笑意满面的样子,沉着脸对于周围人的敬酒置之不理。
在二人将要走出大殿的时候,楚将军端着酒盏走了过来,喊住了林倾白。
“云王爷。”
林倾白顿住了脚步。
在这个践行宴中,唯有皇上和楚将军不可以懈怠。
楚将军一向豪爽,只见他走到二人身前,声音洪亮笑道:“云王,怎么宴席还未结束就要先走啊?”
林倾白还未开口,郗安就先行回答道:“楚将军,我师父喝多了酒,身体不适,我已经向皇上请示先行回府。”
楚将军一瞧就喝的正兴起,满面通红,身子摇摇晃晃,并未认真听郗安说了什么。
只见他用力拍了拍郗安的肩膀,对林倾白说:“云王爷,说来惭愧啊,之前我一直对你们这种文人看不上眼,觉得你们一天天只会勾心斗角算计人心,但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教出这般英雄少年,年纪轻轻就敢上阵杀敌。这几日老夫我也自省了许久,发觉实乃是我之前识人片面,目光狭隘了。”
楚将军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番话说的甚是慷慨。
林倾白在郗安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应道:“楚将军过誉了,楚将军在外杀敌,为国征战,对我阜朝的奉献无人能出其右,我们与楚将军确是无可相比,不值一论。”
楚将军叹了口气,大手一挥说:“没有过誉!若不是有如此心性的师父,何来这般英勇的徒弟?!罢了,明日我就要再赴潜州,还不知来日能否再活着回来见王爷,我敬王爷一杯酒,往日干戈皆化在酒里,不再提了!”
那一杯酒递在了林倾白身前,郗安向前走了一步,本是想要拦住这杯酒,却被林倾白抬手挡住了。
酒倒得很满,几乎快要溢出杯盏。
林倾白接过了楚将军手中的酒。
二人碰杯,林倾白举了举杯,将酒盏放在嘴边,闭上眼睛将酒一饮而尽。
烈酒腥辣。
饮下的那一杯酒,几乎是在瞬间就从林倾白的口中辣入了他的腹部,扯着他的腹部丝丝的泛着痛。
林倾白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他轻轻的挣开郗安扶着他的手,又拿起了酒壶倒了一盏酒,随后举起杯子对楚将军说:“这杯酒,换我敬楚将军。”
这一次郗安脸更沉了,就连楚将军也顿了顿。
任谁也看的出来林倾白酒量不好,已经喝得快要站不稳了。
更何况林倾白是皇上的亲弟弟,是皇室嫡系血脉,生来清冷,宴席之上从不与人推杯换盏。
方才楚将军敬他的那杯酒,他肯饮下已经是给足了楚将军面子。
现在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又倒了满满的一杯回酒敬楚将军。
这番景象就连殿内众臣都纷纷侧目看向了二人,低头小声的议论着。
“师父,不可再喝了。”郗安在一旁压着声音制止。
林倾白却置之不理。
他竭力忽视了头脑的昏沉,浑身的疲软,以及胃腹的刺痛,只是双手高举着那盏酒,眉眼淡笑的说:“楚将军,郗安还年少,虽是有几分小聪明,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经历过大场面,若是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冒犯了将军,我作为他的师父,先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
林倾白身份高贵,很少有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的时候,更没有如此谦卑的道过歉。
而此时他身着一袭蓝纱常服,白绸束腰,立于殿堂之内,双眸含水,一字一句艰声道:“只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真遇到了艰难,还望楚将军能够看在他是我唯一的徒弟的份上,在富有余力之际保他性命.......”
郗安瞳孔猛缩了一下,他一点点的侧过头,那双深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林倾白。
林倾白脖颈纤细,鼻梁挺翘,在四周嘈杂的喧闹中,唯有他清清淡淡,嘴角带着薄笑,满身皆是易碎之感,却好看的似雪日枝头将落的孤寒梅花。
只见他将酒盏向上敬了敬,那番的无畏好似即便他手中拿的是鸩酒,他也会笑着饮下。
“我在此先谢过楚将军,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林倾白便闭上眼睛,将手中的烈酒尽数倒入口中。
一饮而尽。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