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瘸一拐、踽踽独行、默默无言,后面那两人闲庭信步、对影成双,嘁嘁喳喳说着悄悄话。三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都交融不到一起。
李明玉感觉此时的天空,就跟席远征去质问自己,说要跟自己分手那天的天空一样的黑。
颜如许拉了拉康从新,让他的耳朵凑过来,悄悄跟他说了前面那个女人就是李明玉。康从新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是谁。
李明玉走着走着大概觉得自己的右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的严重,也绝了指望着后面那两个没有好心眼的帮她一把的念头,所以,后面越走越利索。
待到了马路对面,两人没再跟着过去,在马路这头看着李明玉头也不回地进到医院里头便转身离开了。
“好了,咱们回家吧!”颜如许语气轻松而愉悦。她自认为自己和康从新是做了件好事的,这大晚上的,一个孤身的漂亮女人走在大街上很危险,他们一路想送,保障了她的安全。
她这样做纯粹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至于被帮助的人是不是感恩,他们不在乎。
康从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也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
颜如许禁不住的好奇:“你说,她带钱了吗?”
康从新回答:“她手电筒都带着,怎么会不带钱?即便是没有带钱,你说她是个很有名的电影演员,想必医院很多人都认识她,她想要借钱,或者借电话都是很容易的事儿,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颜如许点点头,觉得康从新的逻辑满分,她也不是为李明玉操心,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今天经历了李明玉的事儿,她愈加觉得上次提醒席远征的事情说得没错。席远征骨子里是个很纯情而专一的人,李明玉则更像是个风流浪荡子,两个人即便是结婚了,将来也未必会幸福,万一哪天李明玉又难耐不住的出去寻找刺激,席远征又该情何以堪,这算是及时止损了。
她忽然就有了种莫名的成就感,感觉自己拯救席远征于水火之中了。
席远征已经重返工作岗位了,虽然腿脚还不利索,但每天积极的去上班,对工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听说,他在医院结识的那几个流氓朋友光头他们,在席远征的建议下成立了一个运输队。席远征利用自己的关系帮他们接了些装卸货物、市内短途运输的活计。有了正经工作和稳定收入,这些人也不再想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想尽办法找饭辙的日子。
在这点上,康从新还是很赞赏席远征的,他说席远征帮助社会消除了一部分不稳定因素。
流感一直持续到9月下旬才渐渐消停。康、颜两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没被传染上,生活恢复了正常。但同时间一种更为严重的病毒袭击了另外一座大型城市海城。
这种病毒叫甲型肝炎,据说是吃了沾染了甲肝病毒的野生毛蚶后染上的。据说野生毛蚶味道鲜美、价格低廉,海城人民很喜欢吃,他们习惯稍微焯下水就吃,上面的病菌根本就杀不死,被直接吃进了肚子里。这种病毒有一个月左右的潜伏期,等大量人员生病住院,搞明白病毒来源时,已经晚了。
据说海城医疗资源告急,京市抽掉了几个医院的骨干医生组建了一支医疗队去支援海城。
京市人民没有吃毛蚶的习惯,再加上运输不便,京市没被这场病毒波及到,但大家伙也心有戚戚,所有的贝类产品都不敢吃了。
9月29号,康康即将登上市儿童剧院的舞台,进行人生中第一次的演出。
这次活动是妇女儿童联合会举办的欢庆国庆演出,大众日报幼儿园选送了名叫《葵花朵朵向太阳》表演唱。三个大班的大孩子站在前排唱歌,后面几个大孩子伴舞,而康康他们这些四五岁年龄段的孩子则是穿上黄色的向日葵一样的衣服,在最后面站着,手拉手的随着节奏左右摇晃。
对于他们这些最后排,背景板一般的孩子,幼儿园的选拔标准很简单,就是不怯场,站上舞台后,不会吓到呆立不动乃至大哭或者尿了裤子就行,康康很有幸的符合这个标准。
虽然只是简单的左右摇晃,康康也练习得很认真,小脸崩的紧紧的,严肃认真。
他登台这天,爸爸妈妈、姥爷、爷爷奶奶都到了现场观看,因为每个演出孩子只能获得两张家属票,其他的票还是姥爷“走了后门”才拿到的,难得的以权谋私了一回,就是为了观看外孙的首次登台。
真正到了演出的时候,康康本来就站在后排,还跟其他的小朋友穿着一样的衣服,化着一样的蓝色眼影红脸蛋、眉心红痣、大红嘴唇,要不是提前看过康康排节目,还真的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孩子。
饶是如此,白凤梅、康强军和颜良深都看到津津有味,他们坐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不停的小声开口夸康康演得好,什么不怯场、有大将之风,台上的几个小孩里康康最好看,演得最好云云……
颜如许和康从新坐在他们的后排。尽管这三位的声音已经尽量控制,但大概是太激动了,有时候就忘了控制音量,他们的夸奖声就飘进了颜如许的耳朵中。颜如许脸红,捂住脸简装不认识前面的三个人。这三个人太厉害了,她自愧不如,她亲妈滤镜那么强都没法坐到枉顾事实的尬吹。
旁边有家长便特别羡慕的跟颜良深搭话,问:“那三个唱歌的孩子,哪个是你家孩子?”颜良深脸上满是骄傲之色的回答:“都不是,最后排从左边数第三个才是我家孩子,我外孙,演得好吧!”
那人顿时一噎,特别想问问他,你们到底是怎么从那机械又僵硬的晃动中,从那大浓妆中看出这么多优点来的?年纪一大把,穿着也体面,怎么这么厚脸皮,一点都知道谦虚呢?
旁边人带着鄙视和诧异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三位,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舞台上,还分出了一点点给身后的康从新,问他:“刚刚拍上了吧?康康表情太好了!”
康从新忙提醒她注意音量,然后说:“放心,一直在拍。”
颜如许悄悄问康从新:“你没拍吧?”
康从新摇摇头,康康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且经常被前排伴舞的小朋友给挡住,拍出来的照片也是模糊的,浪费胶卷。
“那就好。”颜如许唯恐这些照片以后会成为康康的黑历史,但也想给孩子的第一次登台留个纪念,所以之前在剧院门口给他拍了张照片。虽说带着头套化了妆但是可以摆拍,拍出来的还是很萌很可爱,拿出去也不算雷人。
白凤梅本来还打算要借个摄影机,把康康上台演节目的全程给录制下来的,吓得颜如许赶紧找借口阻止她。真的要被白凤梅录下来,大概隔三差五的就得欣赏一回,家里来了客人也得放给人看,颜如许想想都替儿子觉得尴尬。儿子现在年纪小还好,等大些有了羞耻心,不知道会不会对父母长辈产生怨怼。
在节目演完之前,颜如许和康从新就在下台口等着了,白凤梅他们也想去,但还是克制住了,一家老小五个人去接孩子,太不像样子。
一起等着接孩子的都是熟人,相互打着招呼,孩子们就排着队陆续下台,家长们努力的辨认着自己的孩子。
便有家长调侃说:“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一个一个化得跟妖精似的,蓝眼皮红嘴唇,大红脸蛋,看着怪吓人的,我都认不出哪个是我家的了。”
大家心里头想是这样想的,何止是这一群孩子给画成这样啊,几乎所有上台的孩子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幼儿园老师们是怎么做到全国统一的。
康康出来了,边走边试图拿下头上的向日葵头套。这些道具是老师为了这个节目自己做出来的,还要回收回去,准备以后再用的。带队老师害怕康康把头饰扯坏了,连忙过去帮着他给摘下来。
颜如许带了孩子到不碍事的地方,拿了手绢给康康擦汗,孩子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头套一摘,汗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康从新打开水壶盖子,递到康康嘴边,让他补充水分。
康康一直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巴,有些渴了,但又怕喝水会将口红蹭掉,他很有些犹豫。显然,涂了大红嘴唇让他觉得自己特别好看。
颜如许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又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让康从新往里面滴了些水,要帮康康擦拭脸上的妆。康康有些不舍,颜如许就吓唬他:“你涂的口红里含有铅等有毒物质,如果有大量的铅进入到人体之中就会影响人的大脑,就会变成傻子了。”
“真的吗?”康康下意识的反问,等到爸爸妈妈的肯定之后,在美貌和智慧之间选择了智慧,狠心的闭上眼睛让妈妈帮他卸妆。
旁边另外一个男孩子因为妈妈强行帮他擦掉红嘴唇而大哭起来。颜如许就好奇,小女孩喜欢大红嘴唇是出于爱美的天性,但怎么男孩子也喜欢呢?但马上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新鲜感和好奇心吧。
幼儿园老师用的化妆品不算好,擦起来也很容易,等颜如许将孩子的小脸弄干净之后,孩子没了顾虑,开始大口的喝水。水壶里是温开水,康从新给他稍稍加了一点盐和糖,说是怕孩子体力消耗过他,给他补充一些。颜如许当时还在想,就是去当个背景板,晃悠几下,能消耗多少体力?现在才知道丈夫的考虑并不多余。
翌日是9月30号,周三,阴历8月初八。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从明天开始,1号、2号、3号将会有三天小长假,而4号是周日,正好和假期连接起来,也就是说,大家可以连休四天,下个周三是中秋节,又能放一天假,没有人不喜欢放假,大家都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而高兴。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