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十一岁的大儿子陈靳满脸是血跑到他面前,说弟弟把他眼睛刺瞎了。
那一刻,陈沣对自己的小儿子恨之入骨。
杀了他最爱的妻子,还要伤害他捧在手心的大儿子。
林双徊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是个不祥之物!
自称巫妖的算命大师告诉他,这孩子命里克亲,留在身边对陈家有碍,如果长大后觉醒血脉,那更是要血洗家族的灾难之相。
于是陈沣惶恐不安地把不到三岁的林双徊赶出陈家,寄养在外,花钱雇人照顾,自己则避而远之。
最开始几年并不顺利。
有些保姆拿钱不办事,背地里对林双徊不太好。
还是邻居报警说有人夜里虐打小孩儿,才传到陈靳耳朵里。
陈沣无法忘怀丧妻之痛,但也不想看人伤害自己儿子,所以前前后后换了很多人。
等林双徊长大了,就顺利很多。
差不多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懂事,不哭不闹不淘气,和照顾他的保姆也相处很好。
学校,街坊邻居,没有不夸奖林双徊的。
这孩子长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活泼伶俐,性子却出乎意料的沉稳听话,很会讨大人欢心。
这么些年,虽然父子从不见面,但林双徊乖巧温顺的样子也让人心软。
陈沣从一开始完全不肯联系他,到现在偶尔也会发短信问他,是否缺钱,哪里有需要可以提。
除了不能回家,父子关系似乎有所缓和。
对外人来说,陈家的这笔旧账至今仍然个谈资,很多人不了解原委,只知道陈家小儿子因为弄瞎大儿子而被赶出去。
哥哥陈靳是这些年,唯一会经常约林双徊见面的陈家人。
不是他不怕“天煞孤星命里克亲”的说法,而是他太恨林双徊,恨大过忌惮。
他的右眼,虽然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陈靳把一切归罪于林双徊,恨不能也挖了他一颗眼珠来赔罪。所以他经常找林双徊的麻烦。
虽然林双徊自己记不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哥哥说得情真意切,恨得要死要活,他也只好认下这个罪名。
也因此,这些年,林双徊一直在为两岁的自己赎罪。
他很希望做点什么来缓和兄弟关系。因为陈靳是他和那个家唯一的联系。
除此之外,他已经离家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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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哥哥。”
林双徊对所有人打完招呼以后,看向陈靳。
“嘶,瞧你穿的什么?”
陈靳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露出遗憾的眼神,“一件来路不明的破烂,你怎么好意思穿它来见我?爸爸给你的钱不够你穿高定吗?”
林双徊盯着他看了两眼,笑容没变,道:“钱是够的,但我的身份不够,人家品牌不卖给我。”
陈靳就喜欢听这些,他很清楚。
果不其然,知道林双徊有困难,陈靳就舒坦了。他让dj继续放音乐,并告知船长准备出海。
音乐响起来,大家的视线却没有从林双徊身上转移。
有人小声说:“怎么他也来了,不是说兄弟俩关系不好吗。”
也有人小声答:“当个乐子呗。陈大少折腾人的招数可多了。”
陈靳从头到尾没让他坐,等船启动了,干脆转过头去和自己的新女朋友浓情蜜意,不再理会林双徊。
林双徊站到旁边一点,偶尔回敬他人探究的目光,没有表现出局促或尴尬。
他对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他来这里,只是等着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等来的“对不起”,期待一下不可能修复的兄弟关系能不能发生奇迹。
夜里的海面风特别大,加上船开得快,林双徊忽然就有点冷了。
他抬头看着已经高高挂起的月亮,开始无聊地数星星。
但数来数去,都觉得数不清楚,最后就放弃了,出神地望着海边。
二十分钟后,船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停在了距离港口十海里左右的地方,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是死了掉海里来不及救的距离。
林双徊没来由地想。
一杯酒递到他跟前,是陈靳的新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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