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的眼睛,亮了。
在他身边,她死。
离开他,她活。
她的选择,就是这么的清楚干脆。
“笑一笑。”谢浔轻佻地道,“笑一笑,我便让你如愿。”
裴玄霜面上一僵,望着谢浔的眸子里渐渐布满寒气。
她若结了一层冰霜的荼蘼花,虽然冰冷,却依旧美得动人心弦。
再没人比她适合白色,她的人,她的人,当真与霜雪一样,洁白透明,冷硬绝情。
“笑不出来便算了,不必勉强。”谢浔唤进蓝枫,“把东西拿过来。”
蓝枫二话不说,立刻将刻着双鹤抱月的,一树值百金的碧松崖骨灰盒放在了炕桌上。
裴玄霜手一抖,立刻将骨灰盒抱在了怀里。
她原本一心求死,如今既有了离开的希望,定按照师父的嘱咐,将他送回北夷,寻一清净处,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师父……”裴玄霜闭上眼,任泪水一滴滴滚下,“师父,徒儿带你回家。”
谢浔垂眸望着动情哭泣的裴玄霜,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更痛了。
泪水打湿了裴玄霜雪白的衣袖,她拂去泪珠,对着站在谢浔身后的蓝枫道:“蓝左使,请你好好对待婉心。”
蓝枫一怔,郑重而不失温柔地道:“裴姨……裴姑娘放心,我会好好对婉心的。”
裴玄霜点了点头,看向候在珠帘外的秋月。
秋月会意,立刻将裴玄霜的包袱送了过来:“主子,你真的要走吗?”秋月红着眼,“主子,奴才舍不得你。”
裴玄霜摸了摸秋月的脸,笑道:“分别的话早已说过,今日,便不说了。别伤心,有缘的话,我们下辈子还会见面的。”
便打开包袱,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至于谢浔给她的东西,她只留下了一封休书。
收拾妥当后,裴玄霜虚软起身,便是要离开。
“要走了?”宛若忍受着凌迟之苦的谢浔抬眼看她,“此一别,永不再见,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玄霜走下炕阶,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谢浔的手臂仍往外淌着血,浸透了衣衫,染红了他的眼。
“没有吗?”他不信、不甘,“一句也没有吗?”
裴玄霜绵软无力的双足一顿,瞟了谢浔殷红的手臂一眼,道:“我若说没有,你还会让我走吗?”
谢浔后脊瀑出一层冷汗,脑中天旋地转,如遭万蚁吞噬。
“滚!”失去意识前,他呕心抽肠地咆哮。
作者有话说:
第058章 三年
三年后, 中秋。
秋风大作,锋都大营内桴鼓相应。
校场内,两名身穿铠甲的少年将士手握长|枪, 纵马疾驰,激战正酣。围观将士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为两名小将加油鼓劲。
忽地,银甲小将调转枪头, 刺向对方马腹, 黑甲小将见机不妙, 持枪去挡,结果银甲小将竟是虚晃一枪, 趁着黑甲小将挡枪之际飞身而起, 一手按着马鞍, 一手扬着长枪, 将黑甲小将飞脚踹了出去。
随着黑甲小将狼狈坠地,一场比试有了结果。
众将士吹哨子鼓掌,看着银甲小将飞身下马, 兴致冲冲地冲上了瞭望台。
“舅父!”银甲小将褪去铠甲, 一脸兴奋地道,“您看到了吗?我刚刚赢啦!”
一袭华贵玄袍的谢浔踞坐在地,闻得小将的声音,缓缓回过头来道:“桓儿,你来了。”
李沛桓呆呆地看了谢浔一会儿, 自觉收起了面上兴奋的表情。
“舅父。”他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谢浔身边,“今天是中秋节, 您不回侯府陪伴曾外祖母吗?”
谢浔笑笑, 无动于衷地转过脸来, 看向泛起晚霞的天空。
李沛桓扁着嘴角垂了眼,便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他的舅父在想念那个女人。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舅父虽然没再提过那个女人,但阖府上下皆知,舅父心里始终对那个女人放心不下。
比如他见不得其他女子穿白衣,在花园里种满了荼蘼花,将蓝左使岳丈一家赏了又赏,更重要的是,自那女子离开之后,舅父再也没过过中秋节。
明明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因为那个女人,生生令他生出了清明节一般的哀伤与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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