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塞打开,药瓶里殷红的药粉显现了出来,裴玄霜敷衍地嗅了嗅,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几味绝佳的毒药。
选了如此名贵的毒药给她,齐老夫人还真是有心了。
裴玄霜一哂,扬起头,将毒粉吞了下去。
毒粉入喉甚是干噎,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继而将药瓶掖在枕下,深吸了两口气后缓缓躺平在榻上。
希望一切有个终了。
希望这双眼睛,永远不用再睁开。
在梦幽水榭昏睡了整整三日的谢浔莫名打了个觳觫,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去找寻裴玄霜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睡在梦幽水榭中,立时勃然大怒:“谁叫你们将本侯送到这里来的!裴玄霜呢?她在哪儿?”
“主子,裴姨娘好端端躺在琅月轩中,主子不必惊慌。”守在榻前的蓝枫道。
好端端?怎么可能好端端!
他刚刚明明梦到她死了!
“本侯昏睡了几日了?”谢浔胡乱穿戴好衣服,“本侯昏睡的这几日,她如何了?”
“主子昏睡了足足三日了。”蓝枫飞快答道,“裴姨娘处有王院判等人悉心照顾着,尚无大碍。”
明明听得裴玄霜“尚无大碍”的消息,可谢浔心里依旧放不下,他瞥了蓝枫一眼:“你说,她还没死?”
蓝枫的脸白了白:“没有。”又补充道,“听闻老夫人今日过来看望过裴姨娘,裴姨娘与老夫人感情颇深,经老夫人劝慰后,许能解开心结……”
“你说什么?”不待蓝枫将话说话,谢浔忽然震怒地道,“你说,老夫人今日来了?”
蓝枫不明所以,甚是恐慌:“不错。”他凝眉,“主子,怎么了?”
谢浔盯着蓝枫冷峻的面庞,直感觉脑袋里一阵阵发紧,令他生不如死的头疾似乎又要发作。
“快走!”他催促,“去琅月轩,本侯要见她!”
当谢浔火急火燎赶到琅月轩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急着去梦幽水榭报信的白总管。
“侯爷?”白总管面色惨白如墙皮,额上爬满豆大的汗珠,见了谢浔,慌不迭一拱手道,“侯爷,大事不好了,裴姨娘她、她……”
“她怎么了?!”谢浔一把抓住白总管的衣领,“说!快说!”
白总管骇得舌头直打结:“侯爷,裴姨娘莫名其妙中了毒,眼下正……”
“什么?!”谢浔脚下晃了晃,猛地推开白总管,一阵风似的跑进了裴玄霜的卧房。
卧房内,草药味浓得几欲令他晕眩。
他忍着阵阵袭上头顶的痛意,觑着眼走到裴玄霜的榻边,将王院判等一干人等推了出去。
“霜儿……”他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裴玄霜鼻下,“霜儿,你别吓我……”
裴玄霜面上一片安宁,五官舒展安然,仿佛睡得正香。
他眼底进了沙子似的又痒又涩,却逼着自己没有眨眼落泪,终于,他从那琼鼻之下察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登时松懈了神经,直挺挺坐在榻上。
“侯爷……”手捧汤药的秋月苦着一张脸道,“侯爷莫慌,王院判已经给主子服下了解药,主子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谢浔垂首敛眸,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对着一旁满脸忐忑的王院判道:“她中的是什么毒?”
王院判躬下身,道:“是鸩羽千夜,此毒毒性虽烈,却不会给服毒之人带来太大的痛苦,是宫中常见的毒药。”
“鸩羽千夜。”谢浔沉声再问,“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王院判便道:“至多一夜就能醒来,所幸下人发现的及时,毒性尚未蔓延,否则的话,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谢浔紧攥着的双拳稍稍放松,转过头,盯着秋月道:“说,本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秋月提着裙角跪倒在地:“回侯爷的话,主子这几日虽然依旧不吃不喝,但因强灌了汤药下去,到底还提着一口气。今日午后,老夫人来了,奴才隐约听到主子和老夫人说了许多话,且老夫人走的时候表情怪怪的,便暗暗留了心,后来,那方嬷嬷又来了,鬼鬼祟祟的在主子榻前晃悠了晃悠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奴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悄悄看了看主子,不成想竟是在主子的嘴角见到了些朱红色的粉末,奴才以为那方嬷嬷给主子灌了朱砂,便赶紧将王院判叫来了,王院判查验之后奴才才知晓,主子竟是吞了毒……”
秋月一边说,一边将一小巧玲珑的紫玉所致的药瓶递给了谢浔。
谢浔接过药瓶,拿在手里来回看了看后问道:“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从主子枕头下。”秋月默默压低了声音,“主子把毒药吞干净了的……”
“本侯看到了。”谢浔气绝,无可奈何而又伤心无力地道,“连我祖母都要利用,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着五指收紧,将那紫玉瓶捏成齑粉。
“今日的事,多亏你了,本侯重重有赏。”他盯着裴玄霜,狠道,“有赏便该有罚,她们敢算计到本侯的头上来,就必须付出代价!”
秋月闻言一抖:“侯爷三思啊,想来老夫人也是一时糊涂,不是存心毒杀主子的。”
“存心?呵呵,你当是老夫人要杀她吗?”谢浔剑眉恨皱,“定然是她千方百计地向老夫人索要了毒物,但求一死。”
秋月愣了愣,细想了片刻后默默认同了谢浔的话。
“主子她,糊涂啊……”她按了按眼角,目光不舍地裴玄霜望了过去。
谢浔却不忍再看裴玄霜。
每看一次,他的心便狠狠痛一次,他对她狠不下心,绝不了情,断不了意,唯有两相折磨,无止无休。
“好好看守着她……”谢浔缓缓起身,“蓝枫,传我命令,将方嬷嬷押送天井,不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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