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夫和侄儿侄女呢?”
年初的时候,王安然生了个小闺女,小名美美。
“家里有事,他们就不来了。”王安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来,而后接过大外甥亲了亲,而后笑道:“没事,他们不来正好, 省的你姐夫喝多了话多。”
小妹和妹夫刚回来那天家里就吃了顿团圆饭,她男人林亦全喝了点小酒就开始说酸话,扯七扯八的丢人现眼。当时王爱国拐着弯说了两句, 这下算是把林亦全给得罪了, 这不, 心里边有气, 就不肯再登王家的门,嘴里还嘟嘟囔囔什么王家人势利眼,只晓得巴结小女婿,不把穷女婿当人云云。
这都是些私底下的矛盾,王安然肯定不能说出口,就随意扯了个谎,说林亦全中午吃酒吃醉了,这会儿还没醒。
王爱国是什么人,一眼就都看明白了,也没戳穿,只道:“行,不来就不来吧。”
王安然松了口气,连忙把话题转到小妹夫身上:“周文,晌午什么事儿啊?还劳烦朱县长亲自跑一趟?”
“厂里头的事情。”
刘小萍不乐意听这些,忙打算王安然道:“大姐,这事儿有啥好问的,就算妹夫说了,咱也不一定听的懂。小妹夫啊,嫂子问你个事儿呗?”
王安强急得扯了一把刘小萍的袖子:“小萍,别说!”
刘小萍懒得搭理家里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而是堆着笑脸道:“晓得小妹夫开厂后,我本来还想拉着你大哥去沪市投奔你们的。偏你大哥孝顺,死活不肯离开爸妈。我实在拗不过他,就想在村里弄点事情做做。小妹夫,你是大学生,脑袋瓜子也灵光,你说说咱们这村里干点什么好?”
“那嫂子擅长做什么?”
“嗨,咱们农村人能擅长什么,不就是种种地养养鸡么。种地的话,田太少了,交了公粮也不剩多少点。现在倒是准养鸡了,可我听人说了,鸡养多了容易遭瘟,我心里又有点怕。”
“嫂子这是提前跟人打听了?”
“嗯呐,不管干啥都得往里头砸钱,我能不仔细点么?”刘小萍吃了口菜,又将王安强的胳膊推到老远,继续道:“小妹夫,你说有啥把稳的生意不?”
“嫂子,种地有年成好的时候,也有差的时候。做生意也是这样。你非说只赚不赔,那我肯定不敢夸海口的。”周文给老丈人倒了杯酒,又给媳妇夹了她最爱吃的爪子和翅膀,而后才补充道:“不过嫂子有一点做的不错。做之前先考察考察,调研调研。就说养鸡,都晓得鸡一多,万一遭瘟得亏本。可这个事情也都是能提前预防的,科学养鸡,按时喂药就行。再说种地,那也是有讲究的,不是别人种什么咱就跟着种什么,可以根据市场来弄。就好比全村人都种西瓜,那西瓜能值钱么?咱就可以错开了种。”
刘小萍边听边点头,就又问道:“那市场怎么看嘞?”
“这还不好弄。嫂子去各个卖苗卖种的地方逛一逛,问一问,不就都清楚了?种是一回事,销售就是另外一回事。你们得找个长期供应链。就好比养鸡,你养了千八百的,光靠在菜市场卖,那肯定卖不完。”
刘小萍听了,一拍大腿道:“嗨,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也害怕卖不出去呢。”
“嫂子真要做就别怕卖不出去,我认识几个供销社的主任,到时候可以帮你牵牵线。”
“哎呦,妹夫,有你这句话,嫂子这心可算放下来了。我就晓得,这事儿有你准成。”刘小萍一边笑着,一边让王安强给妹夫倒酒,见他做事磨磨蹭蹭的,忍不住急道:“你瞧瞧你,倒个酒这么费工夫?快,快跟小妹夫多喝两杯。”
这个安强,怎么一点积极主动性都没有。
小妹夫那么大本事,稍微指点指点他们,往后不就能挣大钱了么。
王安强挠了挠脑袋,真就站起身子敬了杯酒,周文忙也站了起来,笑道:“大哥,自家人可不兴客套话。你和嫂子有想法,敢做,这比什么都好。”
这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王安然到家都快十一点了。
林亦全心里不得劲,哼道:“怎么着,还晓得大门朝哪里开?”
王安然给孩子喂了奶,理都没理他。
等到了年初二,林亦全去给老丈人拜年,面色态度都很好。
姜春花私下里扯过女儿问道:“小林不气了?”
王安然晓得什么都瞒不过亲妈,就小声道:“妈,他那人你还不晓得,最好面子了。我和他就算在家里动刀子,只要外人一来,他能立即扯出笑脸来。”
“好面子好。好面子的人容易制服。”
“哎,妈,什么制服不制服,囫囵过日子呗。”
“你呀你呀,也不跟你小妹学学,一点儿不让我省心。你下面还流血么?”自从王安然生了闺女,下面一直滴滴答答不干净,时不时就流血。
姜春花心里发急,陪她买了几回药,总是不见好。就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让她再去沪市看看。
王安然却不乐意去了。
倒不是小妹和小妹夫招待的不好。
怎么说呢,虽是亲姐妹,可如今差距这般大,她就总有些不自在。
就跟沪市一样,再好,再繁华,她也不适应。
还是村里好,她穿什么,说什么,都自由自在。
不像在沪市,往地上吐了口痰,就有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妈,没事,我好多了。再说了,美美这么小也离不开我啊。”说着,王安然又往堂屋瞅了一眼,就见小妹夫正递烟给自家男人吃呢,不由叹道:“妈,你看周文多会做人。这么大的老板,对林亦全也客客气气的。倒是林亦全,自己没个本事,还爱胡思乱想。”
姜春花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女婿被小女婿哄的直乐呵,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就道:“读书人嘛,素质高。”
王安然笑了两下,懒得再管自家男人。
正说着呢,王安乐也从屋子出来了,姜春花没好气道:“也就周文惯着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起床?整个村里都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懒婆娘。”
王安乐正准备解释呢,就见周文从堂屋跑来道:“妈,你不懂,我就稀罕懒婆娘。乐乐,别用冷水,来,兑点热水在里头。”
姜春花好笑道:“瞧瞧,我现在连自个儿闺女都不能说了?”
“妈,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多说说儿子呗。儿子乐意被你说。”
周文不过几句话就将姜春花逗得哈哈直笑,王安然瞅了眼院子里的男人,心里叹了口气:“人啊,不能比,一比,日子就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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