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向来喜洁,今日风尘仆仆,令他不适。
半晌,在师萝衣快睡着的时候,身边终于躺下了一个人。
师萝衣睁开泛着水雾的眼睛看他,卞翎玉也恰好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他抿了抿唇,用平淡镇定的声音道:“我……我好了。”
师萝衣:“嗯。”她眨了眨眼,那就休息吧。
神床之下,银色阵法熠熠,师萝衣眸光湿润而美丽。
在师萝衣出现之前,卞翎玉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神后,兮窈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的记忆,他对于神后一词,怀着厌恶与排斥。
他甚至一度觉得后弥等人荒诞,让神后进入神诞之地陪着他,在里面延续神灵血脉,毫无意义,还耽误他祛除魔丹。兴许千年万年后,他重伤或者面临陨落,会冷漠地像桓麒一样,将留下麒麟血脉守护六界当成职责,自己走向消散。
卞翎玉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永远不会生出向往和期待之意。但回来的一路上,他方觉并非这样。
原本他不必那般消耗神力,等到天明才能归来,但夜晚还没过去,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宫殿中。
正如现在,他等着师萝衣动作。卞翎玉不知道自己先前是如何与她相处的,但刀修少女看上去烂漫大胆,她能三言两语把后弥气成那样,令他当时听着大祭司们谈论事情,耳根都有些发烫。
但片刻后,少女眼睫阖上,她气息平稳,就这样在他身边睡着了,甚至没要他抱。
……
神君大人沉默良久,终于明白自己误会了,她前两日那样说,只是为了气气后弥。他把师萝衣的锦毯拉过来,盖住了某个地方。
他这样冷淡的人,胸口莫名都有几分堵。
卞翎玉面无表情看着睡得香甜的师萝衣:“你下次若再说那样的话……”
卞翎玉盯着她看了许久,少女并无所觉,看上去气息温和,却更加没心没肺,饶是如此,卞翎玉仍旧没法移开视线。
夜晚神殿的神花开开合合,香气从半开的窗户透进来,神域的夜安谧祥和,自坠入妄渡海来,师萝衣第一次做了一宿好梦。
第二日,师萝衣找到机会把神殿的异样给卞翎玉说了一通。
说起此事,她有些泱泱,就差把“不喜欢神殿,神殿让人好没有安全感”几个字写在脸上。
生平第一次,卞翎玉懂了大祭祀们和后弥的思维。他注视着师萝衣,也不禁在想,她既然是自己的道侣……却没有再想亲近他,难道是因为在神殿觉得委屈?
卞翎玉想到自己先前让后弥赶走她,面上冷然,心里却无措地生出几分不安。
卞翎玉垂眸道:“他们送的那些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我有一个私库……”
卞翎玉的私库是麒麟一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他从前并无欲求,除了斩天剑他传承融合之外,其余的东西卞翎玉甚至没有仔细看。
当天,私库到了师萝衣手里。
琳琅满目的仙器、上古的神器碎片,天材地宝,几乎堆积成了一座山。她一度以为他们不夜山已是家底丰厚,没想到卞翎玉的家底才叫可怕。
里面随便一些东西,能把人硬生生喂到飞升。
更可怕的是,拥有这一切的人,对她说:“你若还是没有喜欢的,我可以再去寻。”
“可、可以了。”她终于也反应过来,其他人并不是想害她,“他们是在给我道歉吗?”
“是。”
师萝衣松了口气:“那你和他们说,我不生他们的气了,别往这里送东西了,知道我不是北域的人就行。”
卞翎玉颔首,开口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师萝衣知道他说的是无情把自己赶走的事,她看着他略微紧绷的身子,清冷的神色,摇摇头:“不生气了。”
“那你为何……”他抿了抿唇,在她困惑的目光下,“没事。”
午后,卞翎玉又给她说了天命玉牌的事,并且让后弥等人过来给师萝衣说清楚,老头倒也磊落,歉疚万分、诚恳地给师萝衣行礼。
“老夫任由姑娘处置。”
师萝衣见他一大把年纪,都快给自己跪下了,连忙扶住他:“我也只是给您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至于天命玉牌,也算弄巧成拙,让卞翎玉不再痛苦。过往不可追,将来您不再误会我就好。”
后弥等人见师萝衣比自己想象的大度那么多,他更加惭愧:“您虽然不介意,老臣自己会去领罚。”
师萝衣劝都劝不住,她也有几分无奈,同时恍然,这样刻板的教条下,难怪卞翎玉是这样冷冰冰的性子。
神族是真的很不懂如何带孩子啊。
他们说去领罚还真去了,缘由便是不敬神后,师萝衣让卞翎玉拦着点,别真让年纪这么大的老头去挨神鞭。
“我也不是什么神后,误会说开就好。”
卞翎玉看她一眼,按照师萝衣的意思去做了。
后弥说:“都是老臣不好,不该自作主张为您张罗选神后。神后若怪您,老臣去和她解释。”
“不必。”卞翎玉说,“她都清楚。”
“那……”后弥忐忑道,“她会留下吧?”
卞翎玉没法回答这句话,他也怕师萝衣不喜欢这里,更喜欢北域,他还记得师萝衣先前语气中的低落,和她初来神域的生气。
几个歉疚的老头争先恐后出主意:“神君,您可别学前神主,该主动时就要主动些。”
卞翎玉难得没嫌他们烦,默默地听着。他可以主动些吗?她会不会排斥?
他比大臣们想得更多,当日去了一趟关押青玹神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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