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惯了尊贵的生活,又是一尊道法高深的大妖,岂能忍受这样的挑衅。
她暂时松开了奄奄一息的章胜云,柔软的身躯像是长蟒,嗖地一下冲向了楼梯。
章胜云身躯一轻,瘫软在地,他不停咳着血,身躯被痛意拉紧,蜷成了一团。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惨叫,那是无面之妖的惨叫与求饶,惨叫声渐渐轻了,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他的身边,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了一位美到无法言说的神女。
那是一位红发神女,她并不算高,身段却是出挑,她裹着一条素雅的长裙,裙面上有着金色的织锦花纹,花纹很美,就像是极乐世界的天空,而那头柔软的红发则是淌过天际的流火之河。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章胜云,这位剧痛缠身的天算师别无念头,只想跪倒在她的裙边。
“楼主大人……”章胜云缓缓开口。
他不认识眼前之人,却是知道她的身份,此等绝代风姿,除了得仙楼真正的楼主,还能是谁?
而伪装了五十年的残次品,此时此刻已被她随手钉在了地上,抽搐不停。
“饶了我……饶了我……我的内丹可以延年益寿,我把它献给您,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无面之妖苦苦哀求。
她在得仙楼见过这位仙师的画像,她对她的模仿也是从这幅画开始的,这五十年里,没有人揭穿,她自以为自己已模仿到惟妙惟肖,今日见到本尊,才知道自己与她乃云泥之别。别人没有看出来,可能只是因为他们不曾见过这位红发神女的真容。
红发神女正是司暮雪。
她今日回到了五十年未回的得仙楼。
她同样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
司暮雪对于无面之妖的求饶充耳不闻,她只是淡淡道:
“瑶琴,救活他。”
跟在她身边的贺瑶琴点了点头,去给这个身躯变形的章胜云救治。
贺瑶琴与司暮雪之间经历过数次的仇恨与背叛,她们本该是不共戴天之仇,无奈命运弄人,几场灭世的劫波之后,她们竟是泯灭恩仇,重新成为了师徒。
贺瑶琴取出药箱与针线,俯下身子,开始为章胜云疗伤。
章胜云诚恳道谢,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了一旁被剑钉住的无面之妖,说:“其实我骗了你,出门之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那是绝地逢生的卦象,我必须来得仙楼,我若不来,你就会亲自出楼杀我,之前我一直不解,为何我来得仙楼反而能活……原来你是个赝品啊。”
“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挡劫之物,你的命果然很硬。”无面之妖虚弱地说,她闭上了眼,心如死灰,道:“楼主大人动手吧,能过五十年神仙日子,我已知足,命劫如此,我逃无可逃。”
“谁说我要杀你了?”司暮雪清冷道。
“什么?”
“你替我治理得仙楼几十年,虽然治理得不算妥当,但也没有太坏,按理来说,我还应该支付你工钱呢。”
“我……”
无面之妖傻眼了,她轻声道:“饶我一命就好,工钱就不必了。”
“你还真信了啊?”司暮雪冷冷道。
无面之妖再度愣住。
“师父可真风趣。”
贺瑶琴一边替章胜云疗伤,一边往无面之妖心口插了一刀。杀人救人一心二用,她的手很稳。
无面之妖骗了人几十年,临死之前也被骗了。
“你是算命的?”司暮雪看着章胜云,问。
“是。”
“帮我也算算吧。”
司暮雪在长案边坐下,她看着这座多年未回的仙楼,双眸中透出一丝茫然。
这五十年里,她一直身处厄城,调查那颗大到不可估量的地心之脑,近日,地心之脑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强烈,她害怕被地心之脑感染,所以,她打算回来修养一段日子。
贺瑶琴救活了章胜云的命。
这位天下最好的算师跪在司暮雪面前,叩首谢恩,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她的生辰八字。
司暮雪写给了他。
“你们这个行当近些年真是越来越炽手可热了,归楼的路上,我看到了不计其数的算命先生,比青楼的妓女还多。”司暮雪淡淡道。
“上天赏饭罢了。”章胜云回答。
“上天赏饭……倒也没错。”司暮雪坐在躺椅中,双腿交迭,静静地看着他,问:“你浸淫此道多年,得到什么天机了吗?”
天机……
章胜云沉吟了会,回答:“在下不曾知晓天机,但……这些年,命理算师之间,却是有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
“末法之日要来了。”
“末法之日?”
“是啊,每个凡人的命运皆可预测,所有的事皆可预料,有一个庞然巨物正在将所有生灵变成它手中的提线木偶,它真正降临时,末法之日可不就要来了吗。”
章胜云如此说着,却也并不慌张,他不担心什么末法之日,只担心这一天在他死之前降临。他已经历了他命里的大劫,现在只想寿终正寝,颐养天年。
司暮雪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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