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体温比树要高,可现在任平生是魂体,他能触碰到的只有微凉的魂体。
这感觉太过奇妙,他忍不住低头更深,更用力了些,像得了甜头的小狗摇头晃脑的往主人怀里钻。
隐约间,帝休似乎听到任平生的低笑,伴随着她含糊的声音,似乎在说……很好,很乖。
得了夸奖的帝休亲得更加卖力,他感觉耳边响起阵阵的嗡鸣,像是他最初从这个世界淡诞生时感受到的淡淡的血腥气,是他意识初诞时听到的风雷虫鸟声,所有一切同时汇聚而来又瞬间淡化开,最终都只有一个人的影子彻底在他心底留驻下来。
难怪人类会用亲吻来表达喜爱。
他宽厚的肩膀压下,尝试着更加深入些,想去勾开些什么,碰到牙关,听到来自任平生宽容无奈的低笑:“别咬……”
帝休心头升起一股懊恼,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来。
唯一知道的是,原来自己亲得这么用力,原来自己这么喜欢她。
原来我这么喜欢她啊。
想到这里,帝休就又想开花了。
“哎我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亲昵被两位不速之客打断。
霜天晓刚迈进院子里的脚又缩了回去,她第一反应不是闭眼,而是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才高声道:“你们能不能进屋再啃!这么多人呢,注意点影响!”
任平生按在帝休后颈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告诉他,可以了,到此为止了。
帝休有些不情愿的从她颈间抬起头,一贯情绪不太明晰的小树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人,碧色眼中分明是幽怨。
被人撞破这种事,任平生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反应,而是自在坦荡得很?
她向后一靠,慵懒地靠在帝休身上,眼波潋滟掀开,抬手用尾指拂去唇上晶莹的水渍,慵声道:“喝完了?”
霜天晓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走进来:“前半场散了,还有些没尽兴,约着去喝后半场了,我跟砚青就先回来了。”
以往总是他们五人在一块儿过年,今年难得重逢,自然也不例外。
砚青跟在霜天晓身后进门,满身酒气还未散,眼神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醒,不愧是千杯不倒的酒量。
他左手右手拎得满满当当,任平生看了一眼,不像是从宴上收来的,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新菜,砚青上前,拧着眉毛看着任平生半靠着毫无坐相的样子,说道:“你不是一杯没喝吗,怎么一副醉了的样子,挪挪地。”
任平生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醉了,毕竟方才从帝休嘴里尝到了清晰的酒味。
她双腿往回一收,肩膀推了推帝休,两人往后挪了一尺,给砚青腾出了个放桌子的地方,又看着砚青动作很快地将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和茶酒。
霜天晓落座,四个人简单地在树下席地而坐,桌上却摆了六个杯子。
砚青拎来的食盒装得满满当当,光茶饮酒饮就放了三种。
他们彼此早对对方的习惯烂熟于心,比如砚青自己惯爱烈酒,却从来喝不醉,霜天晓口味清淡,只喝些米酒果酒,任平生是个不喝酒的,以前殷夜白总是陪着她喝茶,唯独素光尘的口味最奇怪,喜欢将浓的淡的几种酒混在一块儿喝,就这个喝法,素光尘却也是个喝不醉的,让任平生好一阵羡慕。
两个酒杯杯满,座前却空置无人,这番场景倒也没有任何人扫兴,任平生扫了眼桌上的菜肴,都是些他们几人喜欢的口味,一看就知道是楚青鱼做的,应当是砚青事先去找楚青鱼帮的忙。
霜天晓横了任平生一眼,任平生终于老老实实坐直了,端着自己的桂花茶,清了清嗓子,说了番极其简短额开宴语:
“这一杯,敬相逢。”
任平生顿了下,将心头那句无数市井人家年节之时总会说的年年有今日的吉祥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愿往后,诸事顺遂,岁岁平安。”
砚青和霜天晓都瞥了她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句开宴辞蕴藏的意思,也未置一词,只是酒杯与茶盏相碰,纷纷仰头饮尽。
此情此景,谁也没说旁的事。
砚青没说他后来隐约回忆起自己似乎在裂天山上见到了殷夜白的事,霜天晓也没说鬼域界域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到最后,砚青和霜天晓纷纷开始痛斥任平生:
“你究竟什么时候藏了棵树,还变成了这么个大小伙子。”
“就是!找了道侣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不厚道。”
任平生大呼冤枉:“我可是在和你们重逢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们了,也没瞒着啊。”
帝休听到这句话,想起了他看过的人类的书里写到,如果道侣愿意第一时间带你回去见她的家人,那她对你一定是真心的。
于是他们头顶的树又忍不住摇了摇。
几片花瓣飘下来,落到了任平生的杯子里,砚青抬眼一看,吓了一跳:“这树怎么变成粉色了。”
帝休轻咳一声,眼神默默移开。
夜色愈发沉了下来,众人能听到鬼王城中的响动已经开始悄寂下来,百鬼夜游结束,不时升起的白色天灯也少了很多。
夜已过半,虽然如今是七月,但于他们而言,便算是又过了一年。
少顷,砚青问道:“你不作画?”
往年,每次年节之时任平生都会画张画,将此情此景记录下来,她的画册无数,其中单独有三本是专门用来收集年节时的画的。
任平生沉默半晌,轻声道:“今年不画了。”
她没说原因,他们便也没有问。
正是氛围有些沉寂之时,殿外再度响起叩门声,这群人显然比直接进来的霜天晓要有礼貌多了。
任平生提高声音,让殿外人清晰可闻:“没锁,直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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