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久没睡过好觉了,现在林羡清就乖乖待在他视线可触及的地方,温郁安了心,伴着一室的烟火气,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林羡清做完了饭才发现温郁已经睡着了,她看着冒热气的菜,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把菜裹上保鲜膜放好。
黎明破晓,天边吹来的第一束风钻进了屋子,吹开他眼皮上耷拉的黑发,任由曦光照亮他眼尾那一点未干的晶莹水迹。
天亮了,他们等到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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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惊动了警察,据说他们跑走以后,蔡叔一回家,就再也没有人声。
他推开那扇门,温执和刘婧婧都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那可以被称为是一场血色的浪漫,温执怀里抱着那副翅膀渗血的囚鸟油画,金丝眼镜碎在一边,他眼里含着泪。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温执选择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他看着自己的血液从手腕处流出,还好整以暇地用血在地板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房子。
房子里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和一个平直拉着嘴角的小男孩。
在失掉意识的前一秒,他用小指勾着刘婧婧的手指,好像约定了下辈子再见。
蔡叔推门进去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毕竟他是从小看着温执长大的,明明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却还是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温家最大的掌权人下台,按理说温郁应该担起大任,但关键时候他却把手上的股份全部抛出,换了一大笔现钱,发话不再参与温氏地产的生意,温室地产以后就让大伯和二伯去争。
他说,他不再是温家人。
温执和刘婧婧在初春下葬,万物复苏,枯枝再春,枯败的黑色树枝冒了点点绿芽,世界迎来又一年春天,迎来新生的希望。
冬去春来的交界点,换季期下了雨,温郁手腕处缠着白巾,跪在垫子上给逝去的父母叩头。
眼前是两张黑白照片,印着陌生又熟悉的两张脸,他认识又不认识的两张脸。
林羡清撑着伞在门外等他,温郁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他甚至没有他大伯哭得惨。
大伯这几天刚离婚,妻子带着孩子跑回娘家,刚领完离婚证就得来参加温执的葬礼,也算霉运当头。
温郁接过她手里的伞,抬眼看了看屋外的雨气,大雨不懂他是否难过,只是淅淅沥沥地落下,润湿了沥青路。
徐云然挽着林志斌赶来,她带了一大束白蔷薇,那是刘婧婧最喜欢的花。
她进门前对温郁稍微颔首,然后把花放在刘婧婧照片面前。
她们说好做一辈子好朋友,这辈子太曲折,下辈子一定约好了,要继续做朋友。
刘婧婧的遗照还是她二十多岁拍的,自从嫁进温家后她再没有拍过照。
照片上的人头发凌乱,耳边别着一支铅笔,笑得恣意洒脱,像一阵谁也留不住的风。
徐云然咬着牙憋住想哭的冲动,转身出门,一群人一齐站在大门口,身后奏着《哀乐》,身前是模糊视线的雨幕。
徐云然看了眼温郁,缓了几口气才说:“你父母刚下葬,就不急着谈你和清清的婚事了,等过几个月吧。”
温郁轻声答“好”。
父母终于完全松口,林羡清心里松了口气,她安抚性地捏了捏温郁的手指,温郁摸到她手指冰凉,就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每天他的上衣口袋都会被林羡清塞几个暖宝宝,连鞋里也不放过,林羡清总说他四肢冰凉,出门在外要做好保暖措施。
这下挺好的,他口袋里暖和,能给林羡清暖暖。
这一切被徐云然看在眼里,她悠悠叹了口气,咳了几声又声明:“我可先说好,你现在虽然有钱,但是没工作可不行,咱家的女婿必须要有上进心,而且,因为老爷子守旧,你俩婚礼最好办一遍中式的,三书六聘下齐全了,我才答应。”
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去:“婚房、车子……”
林羡清听得一个头掰成两个大,她笑着打断:“行了行了,妈,不是说过几个月再讨论吗?我们都不着急,你怎么还急上了。”
徐云然敷衍地挥了挥手,“行行行,我跟你爸先走了。”
林志斌看戏看得笑呵呵,徐云然没好气地觑他一眼,他就收敛了表情,转头拍着温郁的肩膀:“等你俩结了婚,我们也是你半个父母,现在也别太难过。”
“下次来家里,一起喝几杯啊。”
徐云然一听这话就变了神色,一边扯着林志斌走一边念叨:“喝喝喝,喝什么喝,下次再进医院我可不去照顾你了。”
林志斌打着哈哈 :“说笑的,可不敢喝了。”
这场景把林羡清看乐了,她突然问温郁:“我们再长大一点儿也能变成那样吗?”
温郁偏头低眼瞧向她,嗓音低低:“你想,就能。”
“毕竟我最听你的话。”
他说得认真,连眼都不眨,林羡清看得耳朵一热,一把推开他下巴,吐词有点不太自然:“……你可得了。”
“雨下大了,早点回去吧。”她急忙转了个话题。
在下雨的夜晚,温郁突然转了个身,不知怎的他今天尤其躁动。
他睁了眼,在月色下打量林羡清的眉眼,窗外的雨声还在叮叮泠泠,屋子里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温郁抬起一只手,顺着林羡清的脖颈往上摸,指尖触到她的下颌线,继续往上,指腹蹭上她眼尾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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