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停笔,乜了一眼郑桑放在桌上的钱袋,冷笑,“你只给自己的命,开十吊钱?”
郑桑感觉秦徵的心情好像很不好,虽然他本来脾气就臭。
“多了你没有怎么办?”郑桑逞强说。
“那我还要感谢你善解人意了?”秦徵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桑,用笔杆子挠了挠头,“我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清贫。花了两百吊,买下你的命。”
郑桑不喜欢这个说法,郑重声明:“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没有人可以买走。”
“那你就惜——命——一——点!”他一边说一边拿笔杆尾端点着桌子,声音压抑,而又饱含愤怒。
愤怒于她的愚蠢。明明是高官之女,却不晓得亮明身份。如果他没有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秦徵浅叹一口气,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去一个人去那种僻冷的地方?”
“我是跟踪彭圭……”
话音未落,秦徵“啪”一下把毛笔扔出去,在纸上溅了好大几个黑点,上面的字全糊了。
折子要重写了,郑桑想。
“你有病吗!一个人跟踪彭圭!你就一定要跟你姐姐挣个高低!被抓了怎么没想起你姐姐、想起郑家!”秦徵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是个又蠢又莽的人,竟然一个弱女子跟踪彭圭,置自己于险境。他当时找她有多着急,现在就有多生气!
郑桑的表面乖巧永远不在秦徵面前体现,也许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彼此的真面目,也许因为秦徵戳中了郑桑的痛处。
郑桑更高声地吼回去:“我就是不想郑雅往火坑里跳才跟踪彭圭的!你以为郑家有多在乎我的死活吗,他们巴不得我死了!我小时候也差点被拐,我娘跪着求他们夫妻,眼睛都要哭瞎了,郑家根本没派人找我……”
“我是自己走回来的!”她咬牙切齿地说,发现十年前的记忆根本没有丝毫消退,她清楚地记得磨了一脚的水泡。
郑桑吸了吸鼻子,“你知道五十里有多远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想找你?”
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没有人会首先想到向一个外人求助的!
“我……”秦徵有些哑然,又带着一点内疚。
他为什么会内疚,因为她的眼泪让他心生恻隐?
吵闹声音之大,远在对面的秦衍都听得心里慌,连忙进来打圆场:“诶诶诶!桑娘子,呃……你前段时间送的砚,真好啊!我带你去看看,走走走。”
里头的郑桑听到公子衍的声音,连忙抹掉眼角不知何时掉出来的泪珠,转身微笑欠礼,“衍公子。”
郑桑随公子衍离开,跨出门槛时对身后的秦徵说:“剩下的一百九十吊,我过几天还徵公子。”
说罢,一去不回头。
她要跟他两清?
两清得了吗?
秦徵见郑桑对公子衍那个态度,前一刻还跟他吵得脸红脖子粗,下一刻就对着公子衍言笑晏晏,气不打一处来。
不对,他根本没想和郑桑吵,是想叫她好好保护自己。
秦徵拿起笔,又扔下,叉起双手,完全没心思再写折子。
外头,秦衍送郑桑出门,好言宽慰强颜欢笑的郑桑:“子徵是个直性子,有时候言语莽撞,娘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郑桑摇摇头,“是我不该和他吵架。”
她分明是来找他道谢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之间,能不能不要总是以吵闹收场。
秦衍失笑,“还是第一次见娘子发脾气呢。娘子魄力,可当百万的师,子徵都哑然了。”
噗嗤一声,郑桑笑出声,“他本来也不怎么善理论。”
骂人也只会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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