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揽故作平静的扯着缰绳:“那还追不追?万一他已经失手, 南疆监国那么善于使用计谋, 知道咱们会追过去, 指不定设下了天罗地网。”
“不会的。”冯嘉幼摇了摇头, “以裴砚昭的行事作风,若是失手,必定会原路返回,拦下咱们。”
“万一他受了伤,无法原路返回……”
“除非他死了,或者被擒获。”冯嘉幼摩挲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沉吟道,“若是如此,即使知道有陷阱咱们也得去,毕竟是我请他去抓人的。恩是恩,仇是仇,不能混为一谈。”
谢揽仅仅是“呵”了一声,转头喝道:“跟上!”
策马再次转道,奔向一处山涧小径。
这山林里障碍物重重,且弥漫着大雾,谢揽若不提醒,跟在后面的韩沉都没注意他转道了。
说出来没人信,他身为南疆王,却对这西南边境充满了陌生感。
甚至忍不住想骂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
韩沉虽是九岁之后才去的中原,但九岁之前始终困于王宫,对外界一直知之甚少。
而这些障碍与大雾,对擅长追踪的骆清流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跟不上谢揽,甚至落后于韩沉,是为了等隋瑛,怕隋瑛在山林里迷路。
保持的距离刚刚好,隋瑛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就是追不上他。
直到经过一段不好骑行的山路,前方负责领路的谢揽已经下了马,牵着马步行,骆清流自然也跟着一起下了马。
隋瑛终于追上了他,牵马跑上前,又气又急:“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越喊你越跑!”
骆清流目不斜视地朝前望:“我怕追不上谢千户。”
隋瑛快走两步,与他并排:“胡扯,你分明是躲着我。”
骆清流紧攥着缰绳:“我躲你做什么?”
“对啊,我也很想知道,你躲我做什么?”隋瑛偏着头看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斥着疑惑,“爷爷说我会对你感到愧疚,你也说后悔当年救我,原因呢?”
她问爷爷,但爷爷含糊其辞,只一遍遍的叮嘱她要和骆清流保持距离。
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不安。
“我思来想去,十年前是文贵妃让曹崧将我推下水的,当时你还是个小……小宦官,被他们报复了对不对?所以我爷爷去宫里问时,你因为受罚,才没能站出来?”
骆清流点头:“是这样的。”
大体上正确。
他脸上依然带着面具,隋瑛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恼我,是因为我爷爷没能及时查明真相,将你从曹崧手中救出来,害你吃了许多苦?”
骆清流应和:“差不多吧。”
这下隋瑛当真升起了愧疚之心。
她对宫里的手段多少有些了解,脑海里几乎可以浮现出一个小太监被曹崧折磨的场景。
她心中仍有其他疑惑,又怕问多了勾起他少年时那些痛苦的回忆。
红唇微微掀动,最终一个字也没问出口。
骆清流做好了她会问个不停地准备,不防她竟沉默下来。
太过奇怪,他忍不住微微侧目,以眼尾余光窥向她,却见她瘪着嘴,眼眶泛红,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骆清流发愣,若不是手中还牵着马,被缰绳一勒,他险些停下脚步。
回过神,他继续朝前走,往前看:“你不要想太多,我是你的恩人,但你其实也是我的贵人。”
隋瑛下意识:“嗯?”
骆清流说:“当年正是遭了曹崧的报复,我才得了徐督公的赏识,接触到十二监的核心,一步步爬到少监的位置上来。少监不是个明面上官职,你可能不了解我手中的权力。但刚才你爷爷说过,连你们国公府,都得仰仗着我高抬贵手。”
说完不听隋瑛开口,他再补一句,“如今曹崧死了,等我跟着谢千户立了功劳回去,指不定会由幕后走到台前,拿下司礼监秉笔。今后成为大督公权势滔天也不一定。”
隋瑛似乎有被安慰到一些,却又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权势?权势对你真的有用?”
骆清流讥讽道:“我一个死太监,不喜欢权势,难道喜欢女人?权势对我无用,莫非女人对我有用?”
隋瑛如今听见“死太监”三个字,脸上便火辣辣的疼。
且他此话说的不堪入耳,隋瑛的伤悲被憋了回去,想斥责他说话那么呛做什么,我欠你了?
还真是欠了。
气撒不出去,隋瑛自己吞掉。
……
冯嘉幼骑在马上,收回看向后方的目光,唉声叹气。
谢揽牵着马慢慢走在狭窄的栈道上,知道她在可怜骆清流:“怪只怪他没勇气突破世俗,换成我少年时成了宦官,只要我喜欢,总要去努力试试,而不是封闭自己,将心爱之人推开。”
“倒也不是宦官的问题。”
“那是隋瑛的身份?担心镇国公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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