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阴间使者差点撞上他的背,煞住步伐后热泪盈眶地望向那道背影:「有想法了吗?」就说不可能没有的吧,这不就让他问出来了?
「我希望你现在能安静。」男人头也没回,拋下了这句话:「还有,我确实没有愿望,你们最好再研究有没有其他原因。」
房门在面前被打开又关上,辛佑梨呆滞地站在门口,久久无法回神。
没礼貌……!竟然让我安静?震惊于柳道镇不加掩饰的直言直语,阴间使者感觉有点受伤,摸出公务机打开通讯软体,点开对话框飞快输入讯息。
佑梨:李判!!这傢伙太过分了!!我关心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没有,还叫我闭嘴!!![大哭]
阎王:以后少跟李玹说话,你现在语气都像他了。
李判:闭嘴阎锡载,再说我就真的去跟黑无常告状
李判:我们佑梨真是可怜孩子,听你描述,目标大概像阎锡载一样老是一副死人脸又说话欠揍吧,摸摸头[摸头]
阎王:我们本来就是死人。
李判:就叫你闭嘴了^^
李判:佑梨啊,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刚替你把期限延到他生日前一天了
看见这行讯息的阴间使者松了口气,虽然李判答应的事情没有失约过,但事关他第一个拘魂目标,辛佑梨不免还是为这事忐忑。
介面持续跳出讯息,正拍着自己胸口的青年连忙定睛细看。
李判:有些人也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对他们来说,那已经是融入骨髓的想法,或者埋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深处,反而没法立刻察觉,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李判:所以光用问的问不出结果很正常。既然你现在待在他家,不如就观察看看吧,从目标的行为应该能看出点蛛丝马跡才对
……说的很有道理。辛佑梨恍然大悟。
虽然跟柳道镇见面还不到一天,但他也瞧得出男人并非长于言词或表达情感的类型。这种人连正常交谈都困难,更遑论是要和自己掏心掏肺说出毕生宿愿了。
反正他和柳道镇也就一门之隔,即便男人在家时总关在房中,但这三个多月里头自己天天跟着他去上班的话,探索出真相的机率也会随之提高吧?
彷彿已经能望见生死簿上那行红字清晰可见的模样,辛佑梨再愉快不过地传出一张拥抱图片。
佑梨:谢谢李判!
不觉间夜幕四合,天色昏暗,房门传出喀啦一声开锁响动,男人自里头大步跨出。
对着带回家研究的程式码一个下午,柳道镇在看到文件尾端时才发觉已经是得填肚子的时间。思忖着随意拿盒微波食品吃了就去洗澡,他在途经沙发时脚步一顿。
看上去稚气未脱的青年抱着那台像是手机的东西躺在上头,正偏着头呼呼大睡,许是角度缘故,一点晶莹口涎顺着唇角溢出,看上去格外傻气。
……鬼也睡觉,还能睡得这么香?倏然浮出的疑问并没有在他脑中停留太久,事实上这片刻凝滞大概还不到一秒鐘,柳道镇面无表情,略过睡相不佳的使者,和中午时动作一致,熟练地操作起微波炉。
机器运转声令辛佑梨蹙起眉头,完成微波时传来的嗶嗶声则让美梦戛然而止。把握机会补眠的阴间使者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柳先生,早——」
正端着饭往桌边走的柳道镇瞥了眼窗外天色:「……」
发现自己昼夜不分的辛佑梨:「……」
糟糕,太习惯晚上睡觉白天办公了,都忘记自己是在睡午觉……青年尷尬地坐直身子,做出再乖巧不过的姿态:「柳先生。」
「什么事?」见他一脸无辜地和自己搭话,男人正用汤匙舀着燉饭的动作一滞,语调冷淡:「找出其他可能了?」
柳道镇得承认,下午对着程式码时,他并非一直心无旁騖,而是稍微分神思考了会阴间使者所提出的可能。
愿望?这种事物对他来说过于遥远。身为一个出社会六年,没有一日不在重重工作中度过的工程师,他本就追求务实的性格只有被这几千个岁月打磨得越发锐利,从不寄任何希冀于虚幻,也不认为自己想要除了基本维持生命以外的物品。
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否定所谓的心愿未遂说,因为他清楚自己压根没有对之抱持意欲的事物。
就和编写程式时需要debug一样,排除一个可能性,那就得毫无迟疑地跳到下一个疑似出错处,是以他才会询问辛佑梨在这段时间是否查出了些什么。
面对提问,阴间使者一怔:「不是,我不是要和您说这个。」
那就是要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了。飞快做出判断,柳道镇低下头,开始专注用餐。
被男人摆明不想交谈的模样气得不轻,辛佑梨不悦地将双手从膝上摆到案前:「柳先生,我们还不知道得相处多久,您别一直无视我。」
「……」嚥下一口食物,柳道镇抬眼看了看他:「快点找出错误原因,我和你就不用相处下去。」
阴间使者委屈地很:「找了啊,就是因为你有执念嘛。」
眼看问题即将陷入鬼打墙循环,男人开口,掐断辛佑梨的坚持:「我已经说我没有愿望了。」
「不可能的。」不屈不挠的使者目光灼灼:「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一定会有。」
不愿多费唇舌,柳道镇复又垂首,将脸埋回晚餐里,几下解决了燉饭,起身就要离开。
大概摸清了男人说不通就拒绝沟通的性子,见他又传达出强烈退场讯号,辛佑梨连忙挡在他跟前:「等一下,柳先生,我还没说完。」
两人身高差距不小,阴间使者得将脖颈仰起四十五度才能直面男人。瞧出柳道镇写在眼底的「我和你没话好说」,辛佑梨委屈巴巴:「虽然您说自己没有愿望,但我会帮您找出来的。」
男人做了个相遇以来最常出现的表情——皱眉。
「不存在的东西是没法找出来的。」柳道镇往左横跨一步好绕过他:「那叫捏造。」
「不是捏造。」即使慑于他的冷漠,辛佑梨还是努力地也跟着往左挪了挪,尽力当好称职路障:「这段期间我会一直跟着您,找出能让执念解除的机缘,所以请柳先生不要一直忽视我,和我好好相处,可以吗?」
被结实地堵了去路,眼见矮了颗头的倔强青年没有半点让路意愿,自他瞳中窥见自己脸庞的柳道镇淡然道:「你嘴角有口水痕跡。」
「——什么?」
冷不防被告知仪容不整的阴间使者先是一愣,而后惊慌地抬起手遮嘴,探身去沙发上摸过公务机当镜子照脸;趁着他手忙脚乱,柳道镇不费吹灰之力地通过障碍,走到水槽边开始冲洗餐具。
「您、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从公务机附带的水镜功能看清楚唇畔有多惨不忍睹,辛佑梨脸都红透了,施术洗了把脸,有些愤愤:「万一我一直没照镜子怎么办?」
收拾好餐盘的男人抬脚往房间走,准备按照计划表去洗澡:「不是只有我看得见你吗?」
言下之意,就是丢脸也只有他看得见,没什么好在意的。
阴间使者一噎,不想承认他的话有道理,半晌才气冲冲向拎着衣物往浴室前进的柳道镇怒道:「总之,除了洗澡上厕所睡觉外,我会一直跟着柳先生的,请您了解这一点!」
浴室的门被掩上,莲蓬头浇出阵阵水声,男人一丝不苟地抓洗着头发,用确保聒噪青年能听见的音量道:「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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