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一消失在楼梯口,邵应廷立刻追上去。
她走得很快,他刚跑下两级楼梯落在圆环露台,就看见一个背影单薄地站在单车棚下。
楼层不高,他看见薛灵点开手机通讯录,修长的手指向上拨了两下,指尖停顿在一格通讯录上。
她在犹豫。
黄昏的暮光和煦,他难得平静,猜测薛灵会不会按下去。
三秒后,答案浮现——薛灵突然蹲下,脸埋进膝间,压抑的低泣在寂静的校园里凄怆蔓延,几秒间便将他淹没。
微不可闻的哭声远没有铿锵的斥责来得震撼,可薛灵的哭声越低,他听到的难过越是明显。
她在哭什么?
委屈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委屈无可诉说?
他安静凝视着缩成团的薛灵,心底好像也有人在流泪。
那天的夕阳深橘,咸蛋黄悬在延绵的苍翠之上,他见证了一个秘密,藏匿了一个秘密。
他们和其他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薛灵很快止住哭声,她站起来,拉了拉上窜的衣摆,抿着唇擦干眼泪,转身离开时,又变回那个敢踢翻课桌的冷傲薛灵,比他这个旁观者更收放自如。
从那天起,他开始无意识地留意薛灵,知道她每周五下午都会去单车棚,他就悄悄跟着,在二楼的露台看着她。
一个人哭,也太孤独了。
薛灵不是每次都哭,也不是每次都会拿着手机举棋不定,好像只是为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放空自己。
文理分科后,那些嘴贱的人在他的威胁下闭上了嘴巴,笼罩在薛灵身上的那层淡薄的冷烟也渐渐消散,她比以往更受欢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围绕在身边。
后来,她去单车棚的次数少了,就算去,也是和其他女生结伴而行,聊的都是女生间的秘密。
女生们想知道薛灵对她们喜欢的男生的评价,毕竟几乎所有男生都对她献过殷勤。
薛灵很无奈,他也是。
她总是无奈蹙眉抱怨:“你们怎么总问我邵应廷啊?我跟他根本不熟好吧。”
“真的?真不是那种表面云淡风轻,暗地里缠绵床榻的不熟?”
薛灵翻了个生动的白眼:“你想象力这么好,不去当小说家浪费了。”
“哎,算了,他这么多人喜欢,肯定很花心,我还是放弃算了。”
这话他听过无数次,早已毫无波澜。
可看到薛灵点头,他却皱起眉头。
也只能皱眉头了,他又不能跳下去解释。
再后来,薛灵再也没有去过单车棚,他还是会在周五黄昏在二楼露台等待。
他没有耐心等如出日落,可他在那里看过几百次日落。
结局好像在开始时已经写定——她离开天高海阔,他在暮霭沉沉中苦等。
不是没有想过接近,可每次他准备出动,她身边出现得人总会无形地提醒他,他不配。
拔地而起的图书馆,黑色的辉腾,柠檬黄的911,还有围绕在她身边出色优异的男生。
理科一班的班长看薛灵的眼神明晃晃的,他们一起去首都参加竞赛,一起拿奖,一起上台领奖。
合照挂在公告栏最显眼处,如果背景不是学校升旗台,谁都会赞叹一声“好般配的一张结婚照”。
他看着碍眼,把照片扯下来,撕开两半,扔掉班长的,把薛灵的藏进掌心。
做完一切后他抬头,在玻璃上看见背后站着那个被扔掉的人。
班长淡定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告诉薛灵的。”
他冷眼盯着那个虚伪的笑容:“你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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