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车主们循例给爱车添置一套新行头。小动洗车,大动改装,都排着队停满一鸣会门前的马路。
这是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月光族族长大正平常只能抽双喜,到了年底就能抽万宝路。
周一工作日,客流量最少,下午茶时间就能把最后一台停在路边的车驶回店内。
邵应廷扭了扭仰得僵硬的脖子,嫌弃地拨了拨沾满机油味的头发。
“我上去洗个澡。”
大正正蹲在地上拧螺丝:“天天迟到早退,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吗?”
“当老板就是为了迟到早退。”
二楼办公室就是他的生活区,比小卖部的阁楼设备齐全,连淋浴间都有。
脱衣服前,他把裤子里的东西全掏出来扔到弹簧床上。
打火机,三天前买的烟,车匙,钱包。
他打开烟盒,里面只有一个空位。
压力越大,烟抽得越快,店里的员工几乎每天都要跑隔壁小卖部买烟。
思念也是瘾,能抵消尼古丁的化学反应。
把身上头上的机油味洗掉后,邵应廷围着浴巾跨出淋浴间,在铁皮衣柜里翻衣服。
淋浴间太小,一块地砖的大小,转身都困难,别说在里面穿衣服。
薛灵失联的这几天,他每天开着川崎在虹湾绕一圈,最后到酒店楼下等,等到酒店外墙霓虹熄灭才离开。
等是最无用的东西,可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到。
是以前的等待害了如今的等待。
大正说得对,意外和明天的先后次序无人知晓,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意外快过明天,在失而复得后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白痴。
今晚有弱冷空气到达,邵应廷抽出件长袖衬衫外搭。
正准备出门,他习惯性拿出手机刷朋友圈,看到某个极熟悉的小狗头像破天荒地出现在朋友圈一栏。
心带着手剧烈一抖,他飞快点开刷新——薛灵在一分钟前分享了一首歌。
非常不符合她过往风格的一首歌,一首老歌,陈慧琳的《花花宇宙》。
几乎是同时,邵应廷猜到了薛灵所指,抓起弹簧床上的车匙一阵风似的跑下楼。
巨大的引擎声风驰电掣穿透笔直空寂的街道,还在滴水的头发被狂风卷起,化成丝丝春雨湿润他的脸庞与眼睛。
他听不见过路人的嘘声和咒骂,眉宇紧皱,眼睛紧盯前方,与一切赛跑。
三年前,也是同款的川崎,载着他在虹湾大大小小的街道盘旋。
每与一个路口擦肩而过,他心头就多压上一层沉重的阴霾。
阴霾里看不到出路,刺激的有害物质熏得他的眼睛酸痛泛红。
今天他不能再受阴霾包围,他要冲破这十年来的自己为自己扣上的枷锁。
不知拐过多少个急速的弯,擦过多少条宽阔笔直或狭窄蜿蜒的路,一座土黄色苏式礼堂终于在高低错落的矮房老屋群中崭露。
空旷的广场上,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宏伟建筑的阴影下割裂。
*
薛灵坐在升旗台上,耳际的引擎轰鸣渐近,彻底盖过外放的劲歌。
尖锐的刹车声作为休止符画在她身后,薛灵没有回头,把所有主动权交给来者。
不是想象中强硬的背后抱,也不是紧迫的贴近,只有一件带着体温的薄衣轻轻覆在她肩头。
“出海好玩吗?”
邵应廷走到她面前,头发乱得毫无章法,幸好有张俊朗的脸撑着,否则此刻的不羁就成了滑稽。
“我以为你不会找到这里。”
“那你希望我找到吗?”
他在薛灵身边坐下,与她肩抵着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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