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有言的睡眠很浅,且睡得晚。高中的时候,沉迷于各种稀奇古怪的课外书,下了课就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算是她缓解一天疲劳学习的方法。这个习惯到了大学也一直保持着。她对于文字、数字以外的东西比较淡漠,天生的学习机器。以前的同学称她为怪物,成绩优异吓人,脸上基本不带什么表情。只有碰到一些难题时,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才会有几分温度。凉薄、无情、自私,这是贴在牧有言身上的标签。她也不是不愿意社交。她也尝试过和一些同学交流,可是她们口中的明星八卦、生活琐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久而久之,逐渐就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她喜欢安静独处环境,比如夜晚。
不用忍受寝室里张小雅和黄桃聒噪的喧闹,也不理会刘梦瑶这几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声音。夜晚,很安静,适合思考。她想起了白天搁置在一旁的一个命题,她正在试图用大脑里建构的知识体系去理解分析。
这是一状感情纠纷的案子。女方和男方都是娱乐场所的作陪。可是他们相爱结婚了。女方因为嫉妒男方花太多时间陪富婆而忽视了自己,变得扭曲、阴暗,每日郁郁不得志,最终在争吵矛盾爆发的时,她盛怒之下举起了刀捅伤了男方。最后,男方起诉离婚,二人私下和解,免去了女方的刑事责任。有人会为女方不值,女方可以为了男方辞去娱乐场所的行业,男方却不能从中抽离,换作是谁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整日和别人调情,即使是逢场作戏也不行。而且,假戏也可能真做,万一男方真爱上富婆了呢,女方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对于这种观点,牧有言不置可否。她不懂,她不懂为什么人可以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来。她似乎从未对人产生过感情。她幼时父母离异,寄身于母亲和后爹的家中,仅仅蹭口饭吃、有块地睡,再多的,她也得不到了。倒是学校里有一些女生主动接近她。可不是被她开口闭口都是学习的无趣劲吓跑了,就是带有明确目的接近她,谄媚她所图一些东西。愚蠢且庸俗。牧有言一针见血评价。
正因未曾体验过感情,她对爱情里“非你不可”的排他性不免感到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似乎在她如同机器持续精密运算的大脑里的一个不会存在的bug。法律系教授曾告诉他们:“法律是远离激情的理性。”可受法律支配的人类,却是最无法脱离感性的动物。这两个结论都出自书本,而非牧有言的亲身经历。法律要客观,人类却是情感动物,这不是矛盾的吗?她对此一直抱有怀疑态度。情感是否会影响她的理性?她要亲自试一试。做一个实验,就像帮老师做课题一样。
而研究对象,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适合的人选——室友柳浅浅。这个世界有三种人,一种认为她无趣的,还有一种对自己有利所图的,柳浅浅第三种。她在勾引自己,却不求回报。她会无意识贴近自己,会用手指喂自己吃东西时,轻碰自己的唇,会记住自己一些小癖好讨好自己。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调情。
她们睡在同一边。牧有言睡眠浅,感官灵敏,一点点微小的动静可以把她惊醒。柳浅浅自以为压抑很好的呻吟,全落入了睡在她对头的牧有言的耳朵里。
破碎的低喘。牧有言不是第一次听到。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她还特意上论坛匿名发问,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女孩子哭泣或者自慰的声音。基于对柳浅浅的观察了解,柳浅浅并不属于半夜三更会情绪低落的类型。她积极向上、聪明伶俐,并无太多忧愁。答案只能是后者。
性。陌生的话题。陌生到过去的认知里毫无相关经验。为此,她翻阅了不少书籍,纪录片和各大黄色网站上的片。从性欲产生的原因到各种做爱的体位,甚至一些猎奇的性癖,她都了解个遍。可依旧无法给她真实的感觉。
性与感情,成了牧有言心头的一个绕不过去的阴云。她太想知道了,太想深入探讨一下了。这样的求知欲,久违地让她体会到了一种热血冲上头的感觉。
特别是这样一个寂寞的夜里,离自己很近的女同学,正在做着自己最好奇的事。她的声音软软的,如同幼兽渴求母乳的呻吟。她真的想起身掀开窗帘一探究竟。
最终她还是没有。她在考虑,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打扰人家?她可能会生气。或许是柳浅浅经常给她一颗糖、一个小甜品或者水果的原因,她并不太想惹唯一愿意接近自己这个怪人的女孩子生气。
如果真气走了她,自己的实验计划就可能要泡汤了。牧有言给了自己一个看似理性的解释。她闭起眼睛,让耳朵沐浴在女同学的娇喘里。
第二天起床时,她很惊诧的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光怪陆离的梦。她的身体被温暖的潮水包围,她没有选择反抗,她的自由被剥夺了,但并不让人讨厌。她躺在深紫色鸢尾花花蕊上,花心流淌着甜蜜的汁水。花心中间,还有一颗深红的果实,周围盘旋了一只又粗又长的黑蛇。是蛇的引诱,吃下禁果的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最后自己的长发感知到一双女人的手温柔的抚摸,直到和那双手相互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她的热汗沾湿了睡衣,坐起来急促地呼吸。
她平复了胸前的起伏。戴上了眼镜,视线终于变清明,理智回巢。几点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早上7点。周日的早晨,除了她没有人会早起。
梦反映了深层次的欲望,她眼里是难以形容的汹涌,她等不及了。蛇、禁果、花蕊,都是女人性的表征。潜意识邀请她交媾。她的眼睛看向了柳浅浅的床榻。哦,她选定的研究对象。
柳浅浅的床铺没有动静。说明她还在睡觉。牧有言轻手轻脚地爬过去,她并不想吵醒外人,打扰她研究珍贵课题。
拉开窗帘,柳浅浅如梦幻童话里的睡美人,她静静躺在床褥里面。青丝铺在枕头上,那双时刻暗送秋波的桃花眼不再具有威胁。睡衣的衣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往下连接的小手和梦里的触感一模一样。牧有言的眸子暗沉了下来,她的道德认知最后一次警告她,这是在偷窥别人隐私,然后就被生硬地打断了。
优等生的大脑是一台没有纰漏的机器,即使她可能在进行一场激情犯罪。怪物的手伸向熟睡的女孩,她之前没有做过,但她有坚实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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