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柳青街的人都绕着刀宗弟子走,生怕被拉过去又一撵一下午。
三人成虎,柳世遍寻不得那个牛头少女,一回头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被编排出了一系列凄惨身世,什么童年不慎误入小馆留下阴影,自此看见女人都发抖,上边下边都抬不起头啊。
柳世气的脑仁抽疼:“…………”
上边也就算了,下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信这个的都是脑子有病么?!!
云闲正被全城通缉呢,却还是安坐在那方石台上,练剑。
这些天她修为进步了些许,大约到了金丹六层。
剑一日不练与你作对,三日不练境界倒退,十日不练从此作废——云琅从小把这话说到大,云闲自然是记得清楚。乔灵珊去取她的新剑了,风烨则在那叨叨:“那魔女一看就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之后万一要是碰面……”
云闲赞同:“她确实挺记仇。”除了仲长尧。
风烨慌了:“那那那那怎么办?”
“没事,我在。”云闲安慰道,“她应该更讨厌我一点。”
风烨:“……”说的也是,竟然奇异地安心了许多。
左臂又开始疼了,云闲面色如常地进了厢房,将门关上,些许纳闷地伸出左掌,只见白皙的掌心纹路产生了些细小的变化,最中心多出了一道狭长的痕迹。
她早就发现了。刚开始还只是痕
() 迹,后来就开始逐渐变长,变宽,现在甚至开始微微鼓起来,有热度,有脉搏,她将指尖放在上面时,偶尔会有一种让人很不愉快的,眼珠在下面滚动的黏糊糊触觉。
一开始没往其他地方想,是因为她自小就皮,磕磕绊绊哪里受了伤自己不知道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次日才发现淤青,说不定掌心又是哪里不小心蹭到了石头。
但也就几天的时间,这家伙倒是越长越像个人样了。
云闲看着那颤颤悠悠还紧闭着的眼珠子,唤小狗似的轻声唤道:“太平?”
立竿见影,就这么隔着一层薄薄的掌心皮肉,那颗硕大的眼珠子正在疯狂转动。
云闲:“……”
还真是啊。
话本里仲长尧后期的本命灵剑,出世便是神兵,煞气冲天,剑斩十万——至于云闲为什么到现在才认出它来,有两个缘故。
第一,结合众多线索来看,仲长尧似乎是担忧此剑被看出来由,改了它的名字,并不叫“太平”,而是“邪王圣剑”。
嗯,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土。
第二,仲长尧将其拘在左臂里炼化,有腕上的土灵珠镇着,还有神秘大能暗中教导炼器方法,太平剑意识一直浑浑噩噩,没有冒头的机会,更别提大逆不道地在人掌心里长眼珠子了,现在敢如此嚣张,多半还是有点捡软柿子捏的意思,毕竟云闲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云闲被眼珠子拱地有点痒,没什么表情地想,剑阁的镇派之剑?掌门或许都不知道。
“太平。”她握紧了手心,微微叹气,“我觉得,你走错路了。”
尚在浑浑噩噩的太平突然剑背一寒。
……
休养生息的修养生息,招兵买马的招兵买马,还在狂怒的依旧狂怒不止,总之,在众人的翘首以盼,十年一届的四方大战终于掀开了那朦胧的薄纱,即将要让人一睹真容。
大战当天,这个位于四界中心的风云城市才让云闲知道,什么叫做它真正的热闹。
城门大开,还有人在急匆匆地往内涌来,形形色色的商人小贩络绎不绝,街道旁林立的店肆全都开门迎客,奇招频出,一片花红柳绿,目不暇接。越往内城越是拥挤,赌场那群人早已定局收班,现在全都挤在那半空中的投影石前,目不转睛盯着里头的人影看。
十年一届大战,每次都是如此盛况,俨然已经在这座城市已经形成了规模,尤其是那外界少见的黑曜投影石,竟在外东西南北每个方位都设立了一大片,一旁有精兵驻守。
甚至还有悬宝阁的人。
这些江湖势力自然也需要新鲜血液,而四方大战内的门派弟子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这不仅仅是内里的大战,也是这些外部势力的明争暗斗——谁最能先下手为强,谁能发掘璞玉,谁又能点石成金,成功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此刻的云闲一行人,也正整装待发。
拿掉面具,换了新衣,云闲将新剑又上下轻掂了几次,用白布缠好刀柄,牢
牢系于腰间。
她最近发尾又长了半寸,于是将发也束高了些,行走间,发丝碰触着脖颈,随风曳动,并不累赘,眼神熠熠生光,甚至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态。
风烨也换了他仅有的一套衣服,悲壮地想死也要死的漂亮点,见云闲又在那耍剑,纳闷道:“你这几天都没把剑放下来过。”
“再熟悉一下。”云闲解释道:“过段日子就好了。”
风烨:“过段日子是几天?”
云闲:“等手上的茧和剑柄贴合就可以了。”
风烨:“……”
我是真的不懂你们剑修!难怪散修学剑的这么少,有这功夫拿去学琴早就可以去南界文艺汇演了好么!
焕然一新的三人穿过街道,前往大战中心,荒漠秘境。
荒漠秘境得此名,顾名思义,是因为秘境内部是被一片巨大到无边无际的荒漠所充斥,黄沙莽莽,人眼难辨。自然,不可能全部被沙漠覆盖,也有罕见的森林、湖泊、山崖,甚至还有一片历史上的古战场,但比较罕见,一旦误入,非死即伤。
秘境口尚未完全打开,还需要四位监察人合力破除封印,三人到达之时,秘境入口前已然站满了各派弟子,色系不一,武器不一,看起来有些杂乱。
云闲遥望四处,并没有发现即墨姝。不过也说得过去,她身份特殊,不愿在这种场合出现情有可原。
倒是刀宗的弟子怎么好像又在找人?
正熙熙攘攘间,远处又传来了熟悉的嚣张马蹄声,那辆异常豪华的马车再一次踏着滚滚烟尘出现在眼前,这次则更是不加掩饰,恨不得绕场一圈,直直到众人面前方肯停下。
门帷一动,内里的贵客旋身而下,轻打纸扇,眉眼俊俏,一片诗意风流。
南界,妙手门首席弟子,薛灵秀。
兼,掌门最小的儿子。
这位富家公子行事出了名的铺张高调,要求奇高,难搞名声比起柳世也毫不逊色,奈何一手针法已至大成,再加上卓越的身价背景,也的确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缺人供着他。
而此刻,他身边竟然还安静坐着一人。
万千窥探的视线中,仲长尧踏下马车。翩翩公子,皎如玉树,面上依旧是那一副儒雅温和君子笑,略一拱手:“薛兄,劳烦你了。”
在身周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中,云闲心想不妙,这下可给他装到了,就听到乔灵珊幽幽叹了口气。
云闲问:“小老太太叹什么气?”
“嗯?”乔灵珊用“你明知故问”的埋怨眼神瞧她,叹道:“我就想,你那天说的话怎么能不传到他耳中去。你看,这为了预防自己的隐疾,竟然都求医问药到南界去了……”
风烨听出其中意味,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竟……”
云闲脚底一滑。
乔灵珊不解:“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不,不是不对。”云闲看着她单纯的脸,感叹道:“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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