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落山了,天边一片火烧云,整个大地都带了暖色。
程叙言慢吞吞往小巷里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今天说好我当大将军……”几个小孩从他身边跑过,后面追赶的孩子都快哭了。与程叙言错身而过时,鞋尖磕到地砖缝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嘴啃泥。
小孩的哭声响在小巷:“明明说好的……”
他委屈坏了,跪在地上哭的抽噎,小小的肩膀都跟着一颤一颤。
程叙言的脚忽然似灌了铅,他余光瞥着:这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害人摔倒。
小孩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起来,面前的哥哥长的清俊又温柔。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孩儿打了个哭嗝,伸出小手指一个方向。刚好跟程叙言租的院子顺路。
程叙言看他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故意逗他:“你就这么被我抱走,不怕我是坏人。”
小孩儿摇摇头,又盯着程叙言的脸看了一会儿,害羞的趴在他肩头:“哥哥好看,不是坏人。”
程
叙言被逗笑了,“以貌取人要不得。”
小孩儿茫然:“以什么人?”
程叙言心想他跟四五岁的娃娃讲什么成语,于是改口讲大灰狼的故事。
等到他走到小孩的院门外,大灰狼的故事也讲完了,程叙言上前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询问的女声。
小孩立刻嚷嚷:“娘,是我。”
院门大开,年轻妇人看到程叙言十分意外,小孩儿立刻倒苦水,从他被小伙伴忽悠开始讲,“……他们都当了好多天的将军,每次都我当坏人,今天说好我当将军……”
妇人不得不打断他:“你跟这位小哥是怎么回事?”
“他摔倒了,我路过送回来。”程叙言一边简单解释,一边把孩子递给妇人。
他刚要离开又转过身,“婶子,令郎太过轻信人,虽说近些年县城平稳,但养育一个孩子不易,平时还望您看顾紧一些。”
话落,程叙言就走了。
年轻妇人立刻把孩子丢给自家男人,拿起今天刚买的绿豆糕追了上去。
“小哥你等等,等一下…”她跑的很快,一把将绿豆糕塞进程叙言怀里:“今天谢谢你,我家那皮小子我会说他的。”
年轻妇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程叙言站在小巷中,天色更暗了,可之前那种寂寥和疲惫因为这包小小的绿豆糕散了许多。
他也就是顺路,没有他那个小孩也会自己跑回家。
程叙言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个小娃娃在家里绘声绘色讲大灰狼的故事,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夕阳的余晖快要落尽,程叙言也敲响租住小院的院门。
院子里的秋千空荡荡,被风吹的轻微晃动。
“叔,我爹呢?”
易全山低声道:“偃兄弟下午玩了会儿又困了。”
程叙言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在书房门外停留片刻,隔着窄窄的门缝,易知礼还在努力念书。
程叙言关好门,轻手轻脚离开。
小厨房外易全山正在剥花生,程叙言搬个小马扎也在易全山身边坐下,同他一起。
“叙言。”易全山脸上的神情不太赞同。
程叙言:“这花生炒着吃还是煮粥里。”
易全山下意识回答:“炒着吃。”
程叙言把红通通的花生米一扔,滚滚落进碗内:“我爹睡多久了?”
易全山彻底被转移注意力,思量道:“小半个时辰。”
话落,他捏破花生剥落花生米,动作有些微迟缓。
程叙言看着掉落的花生米,而后视线上移,落在易全山脸上。
易全山不是大夫也没念过书,可他知道村里的汉子都精神抖擞,没谁那般嗜睡。
程叙言:“叔。”
易全山茫然的抬起头。
程叙言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讲述:“若是知礼学完四书,又肯用功,你再让他去学堂接着念吧。”
有同窗和夫子总归是好的,像他这样单打独斗,需要融入集体时需要花费数倍的精力和耐性。很明显易知礼不适合。
易全山没说话,他的儿子不止易知礼一个,总不能顾着老大,不管后面的娃了。
程叙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您给定个时限就好了,早早的定下规则,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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