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桥撇嘴道:“信不过他吧,毕竟他天天往我这儿跑。可是他的钱也没花在我身上啊,应该有别的勾当。安吉防他像防贼一样,不仅不给他钱,出门也不带他,还不让他掌管府中内政——只有床让他上。”
梁穹因她最后一句顿了顿:“……殿下连这也知道。”
前桥暧昧地笑了笑:“我自然知道……有意思的是,赵熙衡觉得反正结婚了,安吉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八成安吉也这么想。他俩互相占对方便宜,竟然平衡起来了……噗嗤。”
为何她不生气呢?
梁穹看着前桥的笑脸,很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如果当真放下了,怎么还要同他藕断丝连?这等私密之事也拿来讨论,赵熙衡又是抱着什么心思?
他低头,又看向前桥的图纸。自己该阻止吗?该纵容吗?如果不加限制,什么时候才是喊停良机?
这个庶卿怎么被他当得越来越累,越来越难呢?
直到傍晚,前桥还在桌前完善图样,桃蕊忍着呵欠,拿两盘点心放在她旁边,又将暗淡的烛火剪亮,轻声问道:“公主还不睡吗?”
“就快好啦。”前桥几乎没有过这样饱满的干劲,对桃蕊笑道,“我今晚画完再睡,明日一早就送去厂里,让佟辅导员按图加工。”
桃蕊立在一边看着,叹道:“公主许久都想不出生产什么好,郡卿可真有办法。”
前桥笑道:“嗯,他脑袋够用,就是烦得很。”
桃蕊找准时机问道:“奴好奇,郡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比梁庶卿如何?”
前桥一愣,放下笔道:“他是旁人卿子,哪有这样比的?”
“谁的卿子不都是男子吗?奴不过随口问问。”
烛光中的前桥思索一番,道:“赵熙衡嘛,他这人毛病挺多:得理不饶人,大男子主义,涎皮赖脸,阴阳怪气,大吼大叫,倔……”她本来想欲扬先抑,可是赵熙衡的毛病说起来就停不了,掰着手指头又道:“自视甚高、心胸狭窄、武艺疏松、嫉妒心强、无利不起早、阴险狡诈……但是……”
桃蕊就在等她这句“但是”,屏息凝神,听见前桥道:“但是,和他在一起很放松,也很真实。他和我观念截然不同,却不愿藏起分歧曲意逢迎,我们可以争到面红耳赤,有机会也能一拍即合。而且,他在荆国是个异类……”
我也是个异类。这话前桥没说,恐怕这荆国之中只有她能听懂赵熙衡那颗兴国脑袋讲的什么。
她能予以理解,却是基于这具灵魂所处本来世界的际遇,所以她仅是理解,对赵熙衡的呼吁则并不同情。
她也能部分体会到魏留仙对赵熙衡痴迷的缘由——一个是身居深宫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挑战权威格格不入的质子,他们在传统的教养和叛逆的引诱中,不可避免地被对方的特异之处吸引。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这两人或许早已挣脱束缚,像太极图一般紧紧相容。那幅景象没准儿存在于诱荷创造的原着之中,她没机会一览,有点可惜,但仅此而已。
“你是为着梁庶卿过来问我的吧?”前桥对桃蕊一笑,“庶卿以为我与赵熙衡余情未了,其实多虑了。他又不傻,已是郡卿,搞婚外恋到身败名裂对他有何好处?他没兴趣和我破镜重圆,只是想借着我的光,为他在兴国的势力铺路。
“而我对他的感情也不是爱恋,更多是欣赏和理解,我也想借着他的光,看看我能将这荆国改良成什么样。”说到此处,前桥的双目反射着跳动的烛火,露出开心的笑颜:“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对手。赵熙衡对荆国抨击越多,我反而越不服输——我总得做出些事业,打他那颗兴国脑袋一记耳光。”
听她说完这些话,桃蕊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笑道:“那么,公主和郡卿是在互相利用吗?”
“可以这么说。你若是问我心中将哪个男子看得最重,那还是庶卿。”前桥道,“我好好表现,也是为了不辜负庶卿的良苦用心……他可是对我‘寄予厚望’啊。”
——
4.
前桥猜得不错,桃蕊一定是将这些话如实转述给了梁穹,因为第二日他便从一只炸毛的看家鹅变回以往那般温顺贤惠模样。
至于成璧,仍旧是百十个不乐意,前桥便跟他约好,只要他看赵熙衡哪个举动不顺眼,随时可以出手打上一架。她不拦也不劝,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成璧起初自恃武功高于赵熙衡,巴巴等着找对方的茬,才发现其行为举止合乎礼数,纵然想揍人,也找不到机会出手。久而久之,也就忍下来了。
三日后,佟辅导员奉上第一批按照前桥图纸改良的器物。前桥找了个使奴前往罗坞,将货物卖给兴国客商。那使奴背着货囊去了一日,第二天回来,货囊中器物一件不少。
“没卖出去?”
前桥不解,拿起东西左右观看,对赵熙衡道:“工艺明显比你们的要好,还很实用,为何卖不出去?”
赵熙衡问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使奴答:“那几个兴国商贩说,货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行情不好。听说是兴国本土工匠所需矿石受关检阻碍,无法从荆地运往兴国,部分兴国人认为是荆国商会恶意为之,于是国内排荆情绪高涨。前些日子有个常往来两国贩卖的商队被兴匪抢了,只因车中满满两箱都是荆国所产货物,被砸得一个不剩。”
啊这……前桥已经脑补出兴国人打出“抵制荆国,支持国货”的爱国横幅游行场面,对赵熙衡道:“看来上市时机不对,咋整?”
赵熙衡沉默良久,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有一计!”
他掏出随身的小令牌,将那团花纹样描在纸上,交给前桥:“着人将这批货送回厂中,让工匠在外部描画纹样。明日换个人去罗坞贩卖,就说这是兴籍在荆商人为国民定制而成,爱国商人在荆不易,大家应理性爱国,支持国货。”
前桥瞪大眼睛看着他,再次觉得赵熙衡是和她一样的现代穿越者,道:“……怎么说,兴国人不骗兴国人呗?”
“对!”赵熙衡眼前一亮,附和道,“就说兴国人不骗兴国人。”
还好意思说“不骗”呢?你就是最大的大屁眼子!前桥无语,按赵熙衡想法安排,再去罗坞时,新品果然销售一空。此时第二批货物也生产好了,赵熙衡又提出不去罗坞,干脆北上春台府。
“这批货只有二十来个,千里迢迢运去春台,不值当吧?”
“哎,物以稀为贵。正因生产不易,爱国行为才更有份量。”
……他还会玩饥饿营销?他真的不是一个跟自己一块穿了书,却潜伏在她身边伪装NPC的大屁眼子吗?
要说赵熙衡的确有些商业头脑,更重要的是有些发财的狗命,但那是后话——在前桥按赵熙衡想法将第二批货发往春台的半个月后,一位京都贵人机缘巧合将此物买回,放在家中赏玩。
友人拜访,见此物独特,询问来历,贵人便说是兴国爱国工匠呕心制成,为激发民众支持本国工业。虽是他国民众,其拳拳之心亦堪推表,于是她也买下收藏了。
这奇幻故事不知不觉传了出来,竟引得荆人随波效法,罗坞卖出的第一批货成了香饽饽,又高价倒卖回商贩手中,价格骤升几十倍,又因产量稀少,成为一票难求的珍品。
春台府的销量尚且未知,罗坞的爆款却早一步到来,只是这钱又进了投机倒把的商贩口袋里。赵熙衡瞅准时机,果断出口转内销,趁着A货没仿出来前以正品抢占市场,总算是从虎口夺了点食回来。
第一桶金到手,前桥慨叹着做出总结:“看来相比于兴国,还是荆国的钱好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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