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这安排告诉成璧,他虽然说过寸步不离,真到执行时又往后退。
“不如你们在内室,我候在外室?如果有异常,你就叫我。”
前桥哭笑不得,道:“不是说得好好的,你怎么怂开了?万一他暗地里对我不利,我又不知道,没法报警,你这贴身守护也起不到效果呀。”
成璧知她所说有理,还是皱眉:“旁人倒还好说……子昂……”他使劲儿琢磨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挺大决心才答应,“那好吧,我会留下。”
前桥只当成璧是不愿和人同寝侍奉,但自己根本没有对罗子昂下手的想法,只想提点问题,看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也懒得解释,任由他纠结去。
入夜,两人靠在床上等着,一声门响后,奴仆将罗子昂送了进来。
他着了件轻薄的中衣,赤着双足,身材苗条出挑,行动间带着沐浴后的香风,微湿的乌发挽在背后,本来那张脸就小而妩媚,这下五官被衬得更加精致。
他先瞅见了床上不自在的成璧,又见前桥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原本要宽解腰带的手便放下了,安静地立在一边。
前桥给他让出一块空床,拍了拍道:“站着做什么?坐过来。”罗子昂便颔首坐下,看着前桥,似乎在等她说话。
前桥调侃道:“发什么愣?将你送出去几日,连如何侍寝都忘了?”
罗子昂垂眸解释道:“奴见江公子在,还以为公主有别的事找奴。”说罢,便动手去宽衣解带。
随着衣领的开解,他锁骨处那道刺青在胸膛上显示出全部轮廓。一枚神秘而妖冶的团花图腾盛放在胸膛,乌黑的墨迹将他皮肤衬得莹白光洁。但也不免有些突兀,让人觉得没有这刺青在身上会更加好看。
前桥原本乐呵呵地地看美男脱衣,可当罗子昂将全身都露出来后,那份陶醉感立即荡然无存。
她的微笑慢慢收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具身体。立即明白了成璧为啥神色纠结,梁穹为啥甘心让贤。
只见罗子昂胸前两处粉色的凸起处嵌着乳钉,几根细银链从中穿过,和肚脐上一处银饰垂垂地相连,随着他的举动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他左侧腰部留着另一处刺青,花纹凌乱,狰狞刺眼,一直延伸至大腿根,纹到泛着粉色的柄物上,那物软垂着,前端缀了一颗莹白的珍珠。
若单看他这张脸,柔美得像位下凡的仙子,可看他这身体,又惨得像刚刚经历地狱酷刑。
前桥此刻既没有欣赏的心情,也没有探听消息的打算,魏留仙的性癖已经引发巨大不适——刺青,乳钉,脐钉,甚至还有尿道口那颗珠子,随便一样都让人瞠目,从来未曾想过它们会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罗子昂还没意识到她心态变化,半卧在床,将柄物抚硬,随着那物充血膨胀,轮廓也渐渐鲜明,肉柄上竟星星点点地埋着五六颗珠,将表皮撑得同陈列柜中的木雕一般凹凸错落。
前桥实在受不了,将衣服拾起来递给他。罗子昂愣愣地接在手中,见她偏着头不看自己,已经大概猜到原因。
他无声地穿好衣服,想站起来,又被前桥拦住。
“你坐着就好。”有了衣物遮挡,那种直面他身体的不适感立即减轻。前桥靠在他旁边,沉声问道:“我记不大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事?”
“你身上这些……”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代称,又怕他敏感多想,道:“你别介意啊,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我以前会对你做这些事……”
罗子昂用一双长睫美目看着她,又看看成璧,才道:“听庶卿说,公主将许多前事忘了,果真如此。公主不必自责,这不是您做的,您若觉得有碍观瞻,谴奴回去便是。”
“不不不,我没觉得你碍眼,只是缺少一点心理准备……”
前桥心道,不是魏留仙做的,难道从青楼买回来时,子昂就这样了?——这会是赵熙衡所谓的“颇有意趣”吗?
看到成璧浑身不自在,知道他很难接受罗子昂的身体改造,又不想外露情绪。子昂表现得丝毫不在乎,但谁又能把身体残缺给他人观看,当真毫不介意呢?
想了想,她还是让成璧去外面待着,自己则卧在罗子昂身边,问道:“你也知道我忘了,方便讲讲吗?如果你觉得回忆过去痛苦,那就算了,我不逼迫你。”
罗子昂倒是豁达:“公主想知道,奴自然会说,也没什么痛苦的——公主可知‘赁奴’一词?”
前桥摇头,罗子昂解释道:“有人专门物色面容姣好之童男子,加以调教,待滞势后赁与他人使用,便是所谓‘赁奴’。赁期往往以半年为限,这半年客人有权任意处置赁奴,唯一要求是不得使其生病或丧命,待赁期到了,需将赁奴交还放赁人。放赁人联系好下位客人后,再将此赁奴转租,由下位客人处置。
“遇见公主和乐仪县主前,奴已被转卖过六次,身上痕迹皆是之前客人所留,并非公主所为。”
“竟有……此等泯灭人性之事……”前桥既震惊又悲哀,这分明就是贩卖性奴,怎样变态的一条产业链,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祸害成这样?
难怪成璧说过,罗子昂身价很贵——被多位客人改造过的极品性奴,身价自然高。
“凡能致钱处,哪有不可为?”罗子昂却像一个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甚至连情绪都没有,看来他早就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这份超脱让前桥有些敬佩。
“你很坚强。我若是你,经历这些,恐怕会有轻生之举。”
罗子昂垂下眼笑了笑,前桥道:“怎么?”
“奴想起初见公主时,公主也说过类似的话。您当时问奴,何不自尽了事,非要受此折磨。”
“哦?”前桥心道,魏留仙还真直言不讳,她就不怕把罗子昂激得真自尽了吗?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奴说,想用这副残躯,去尽头看看。看看若不主动放弃生命,前方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
前桥眨眨眼,意识到面前的人与其说是坚强,不如说早已看透生死。
宁生说子昂无视身外之物,只为自己活着,可活着只为冷眼旁观自己的死亡,这与行尸走肉何异?
她不知该如何回复,讷讷道:“我当时听到,是什么反应?”
罗子昂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到那时场景,便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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