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午我就跟殿下说。”姜颖安慰荣烺,“阿烺你不用太担心,我听殿下说,辽北那边挺好的,杨大将军还传来两场小胜。”
“我也听说了。”荣烺勉强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就见宫人快步过来,笑禀道,“大长公主来了,正在娘娘那儿说话。娘娘说请大皇子妃和公主殿下过去。”
荣烺笑起来,“姑祖母来了。阿颖姐,咱们赶紧去吧。”
姑嫂姊妹二人一并去了正殿。
荣烺还要读书,陪大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到读书时间,她便带着阿颜几人去了含章殿。
大长公主姜颖在凤仪宫陪郑皇后坐了一会儿,就到吉庆宫去了。
大长公主昨儿得了丈夫的叮嘱,今日就为这个来的。姜颖刚从荣烺那里听了张总管的事,又想到昨晚之事,不禁叹起气来,一点儿没瞒着都跟祖母讲了。
大长公主未料到短短一日夜竟有这许多事,“徐家怎么这样急,非这时候进来?真是阿烺说的,这事对大殿下可不好。”
“是啊。内务司刚一提修东宫,徐舅舅就顶了张总管的位置,叫人怎么想呢?”
大长公主全不含糊,“这样。中午你跟大殿下说一说,这道理大殿下肯定明白。陛下想外派张总管,若大殿下能为他说情保下他,他焉能不感激大殿下呢。”
“阿烺也是这意思。”姜颖道,“亏得有阿烺提醒我们。我就担心殿下劝不住父皇。”
一想到荣晟帝,大长公主也不禁蹙眉,这个侄子平时瞧着也不错。他不喜郑家,把郑二召回帝都闲置也就罢了。难道还怕内务司不忠?倘内务司有旁的心,焉能这小半年都安安稳稳的呢?
若内务司有差错,怕早就贬官了。
分明是寻不出错处,只能外放。
做皇帝可不能这样啊,就是皇家人也得讲理呢。
何况就张总管这事儿,你让旁人怎么想大殿下呢?
都得说大殿下偏私亲娘舅!
“这也不用太担心,咱们该尽心尽心。只要尽了心,明白人就不会生怨。”大长公主道,“若大殿下都劝不住陛下,只得往徐家想法子,让徐大主动婉辞此事。可徐家落寞这些年,他家要有个计较,徐珠都不能拼死出宗。如今眼见有这机会,那还不得高兴疯了!定不会婉辞的。这也是没法。”
姜颖亦是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大长公主又看了看小阿泰,未留吉庆宫用膳,就出宫去了。
徐徐春风拂动车帘,饶大长公主都只能叹息,大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这么一门不知进退的母族。
要说徐家,当年徐国公是多么聪明圆滑的人,虽说后有谋权之心被太后鸩杀,到底也是一号人物。
他的后人除了徐珠,就剩了这么些不成器的东西。
大长公主回府后换了家常衣裳,将事情告知丈夫,“我还说修东宫能有什么事,没想到才一天,就生出这许多事来。”
对于荣晟帝这样神奇的操作,饶是姜驸马也没啥好法子。姜驸马是那种非常温和的性情,内务司明显在巴结荣晟帝大殿下父子,这就等于内务司刚凑上热脸,荣晟帝一巴掌将人抽外地去了。
姜驸马无奈,“做臣子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怎么着呢。”
哎,要姜驸马说,先安安稳稳的把东宫修好,然后,顺顺当当立下国本。再说其他事不迟,姜驸马都忍不住说一句,“陛下为何这样急呢。”
大长公主低声嘟囔一句,“怕是被皇嫂压的狠了。”
姜驸马就不明白了,“那还不是亲娘么。太后只陛下这一条血脉,再如何心也是在陛下身上的。”
啥都是物以稀为贵,太后就陛下一个孩子,母子间再有嫌隙,太后也留了情面。如今看太后故去,陛下这种种操作,真不怪太后一直把持朝政。
哎,他一介武将,也不懂朝中这些风起云涌。却也觉着,如今朝廷氛围不若以往。眼见尚看不出好坏,只盼陛下能一直顺顺利利的。
荣绵倒是能听进旁人的劝谏,姜颖将此事一说,荣绵就应下了。不过,他也没能劝住父亲。荣晟帝硬要以“重用”之名外派张总管,张总管怎能不去呢?
非但要去,他还得感激涕零的去。
毕竟湖北巡抚也是三品大员,跟他现在同品……
张总管要外任,总也得有差使交接的时间,他也要收拾出行的东西。另外,他掌内务司多年,行事素来公正周全。他先到凤仪宫辞了皇后,又趁着中午到含章殿向公主道别。
荣烺听说他就要外任,不禁有些伤感,“昨日我跟皇嫂说,你这些年尽心尽力,一片忠心。若皇兄能劝父皇,还要劝一劝的。看来父皇是想让你外放,既如此,你就借此机会往外地看一看,有些外任经验不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在外头若有难处,别憋着,也别叫人委屈了,只管打发人送信回来。我若知晓,必为你做主。”
张总管刚叫无情无义的荣晟帝发配到湖北去,正满心凄楚,听到公主这番话,不禁满心感激。他也听到大殿下为自己求情,原来是公主求的大殿下。
他是看公主人小小的一个女娃长成现在端庄尊贵的少女,心中既有感激又觉酸楚,深深一揖道,“殿下的话,臣都记住了。以后臣走了,殿下多多保重。”
殿下这般有情有义,张总管也非无情之人,他道,“殿下外头的产业,掌事的都是可靠人。殿下只管放心用他们。”
“行。我知道了。”荣烺道,“你在外也要多加小心。这一趟不容易。”
荣烺要来纸笔,亲自写了张条子,最后在条子上按下自己的公主印鉴,递给张总管。
张总管一看,是给城中当铺的,这原是太后娘娘私产,后来分给公主。条子上写着令当铺见条子支五万银子给张总管。
张总管顿时惶恐,连连推却,不敢接条子。荣烺道,“你就拿着吧。这些都是身外物,可在外,又是少不了的。你去做巡抚,自己身边师爷幕僚总得配几个。使唤的人手也得有。我知你不是个笨人,你能周全得了内务司,湖北巡抚自不在话下。只是眼下小心些没坏处,你去了,该为百姓做主为百姓做主,该攒经验攒经验,居高位就是这样的不容易,这你比我清楚。”
荣烺看向张总管,她瞳仁幽深,认真的望着张总管的眼睛,“我喜欢即便不容易也于品格无所折损之人,我也喜欢能为政一方造福一方的官员。别让我失望。”
张总管眼眶含泪,深深一拜,喉咙哽住说不出旁的话,“是。”双手接过公主赐银。
当天傍晚,荣烺就知道为何兄长没能劝住父亲了。辽北又传佳绩,辽北军剿匪有功,杨大将军打退渤海国的进犯。
父亲意气风发的模样是荣烺鲜少见到的,荣烺想,或者这才是父亲的真实模样吧。身为一国之君,他想率领自己心仪的臣子征战四方,共襄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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