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我骑着车库内的脚踏车出门蹓躂,萧恆智家的脚踏车比起我的淑女车要来得好骑很多,一来不会有怪声,二来踩起来很流畅,没有任何卡顿的感觉,再者外型也新颖许多,不会像是台阿婆的单车。
下过雨的早晨感觉特别凉爽,空气里掺杂着带水气的清新味道,这是种醒脑的凉意,我试着不依赖手机导航,想骑回外婆的古厝看看淹水的状况。
这段路程刚好会经过以前我放学回家的路,虽然我对这段路很熟,但因为叉路很多,我还是须常停下来、闭上双眼寻找记忆中的画面,而很多时候脑海中的画面会夹杂着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像是前面转角那户人家种的芒果树就常被萧恆智放学时偷摘,再过去的路口有间文具店,店内的妇人每天下午都会在门口洒水,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水泼到。
再骑了一小段路眼前出现了一座石桥,我在桥上停了下来,佇足在桥边望着下方的河水,应该是昨夜下大雨的关係,河水的水位比记忆中来得高,而印象中这条河嚐起来的味道酸酸咸咸的,还有种消毒水味,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曾掉进这条河里且还喝了好几口河水。
那是发生在国三上学期末,也是那阵子我特别倒楣,我都认为是受到女鬼诅咒的影响。那天我如往常骑着单车要回家,在经过这座石桥前会先遇到一个弧度很大的弯,我是在过弯时才发现单车的煞车似乎失灵了,下一秒我便连人带车摔进了河里,虽然河水不深才到我的腹部,但我在跌入河里的瞬间还是被水呛到,也因此喝了好几口河水,同时间我感觉眼睛很刺痛,像是跑进了异物,双眼难受得无法睁开,那时只感觉有双温暖的手把我从水中拉起,并引导我走向河堤边,还拿了手帕给我擦脸,但当我睁开眼时,我的单车已经立好放在旁边,却不见任何人影。对方从出现到离开都一声不响,若不是我手上的手帕,我可能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过了几秒,温翰生从远处走来,关心我的状况,还把身上的外套借给我御寒。当时我曾怀疑,把我从河里拉起的是温翰生,不过事后回想起来,他身上的衣服没有半点浸溼,应该不太可能会是他。
那到底是谁呢?难道只是个见义勇为的路人?
我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倒影,随后我的身旁浮现了像是温翰生的模糊倒影。
「王诗妤,你在看什么?」
我急忙回过头,发现温翰生把机车停在我身旁并笑咪咪地看着我。
「啊……没什么,只是看着这条河让我想起了一些深刻的回忆。」
温翰生身着polo衫搭配运动裤,脚上穿着灰色的球鞋,今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休间。
温翰生露出个亲切的微笑,「如果是愉快的回忆,介意分享一下吗?」
「算不上愉快,是个掉进河里的回忆。」
温翰生敛起笑容,「呃……那算是很糟的回忆吧,有些不好的回忆容易造成心里的阴影,如果可以,我一般会选择淡忘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倒不这么想,人的一生都是由许多不同回忆堆砌出来的,任何回忆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再说摔进河里的经歷算不上太糟。」
「怎么说?」
「是个特别的经歷,而且……」我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河水的味道还不算太差。」
温翰生噗哧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个很乐观的人呢。」他把身体靠在护栏上和我一起看着河中的倒影,「我还记得当时你遇到我时说了一句很无厘头的话。」
「我?」
温翰生拨动了一下自己的瀏海,「当时你拨开了你濡溼的长发对我说:『刚是你把我捞起来的吗?』」
「原来你还记得啊。」
「当然囉,你全身上下都溼答答的,那头溼透的长发还盖住了大半张脸,又伸直了双手不知道在摸索什么,算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吧。」
「还好不是晚上,不然包准吓死你。」
「不过你也不用觉得难过,不是只有你掉进这条河里过,很多喝醉酒的人也常不小心失足摔进河里,所以乡公所后来在河堤边装了护栏。」温翰生把手指向河堤边上装饰很花俏的栏杆。
「所以换句话说,没喝醉酒就摔进河里,我算是第一人囉。」我扬起了下巴。
「噢,你忽略了还有因为梦游而摔进河里的人。」
「最好是有那种人,你是故意调侃我的吧。」我咂了咂嘴,「不过当时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外套,我可能会冷死在路上。」
「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说我也是听到有人在远处叫我,我才好奇走过来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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