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皇去了,路上阴冷,母后不忍心。”
李乐烟睫毛猛地一颤。
皇后低声絮语,“昨夜,他突然说,想看我大婚时的那身装扮,因为病痛,他总是愁眉不展,我想让他高兴,就去穿了。”
“他看到后,笑了笑,就这么握住我的手,心安地走了。”
“不该穿的。”
“他若看不到,说不定心里还惦念着,想要多留几日,也能再同我多说说话,再看我跳支舞。”
说着说着,皇后就有些泣不成声,她不停地摇着床上人,“你醒醒啊你醒醒,你等等我。”
李乐锡被吓得脸色发白,一时之间,不知究竟该为父皇伤心,还是该为母后担心,只那么怔怔站在那里。
李乐烟本想劝劝母后,可看她如此,也心生绝望,只能唤来宫人,带皇后下去休息。
她把李乐锡半搂在自己怀里,一件件问过赶来的宗亲,定夺吩咐,开始处理先皇的后事。
李乐锡年纪小,又从小被娇宠长大,立时遇到这样的事,不知该怎么做,又害怕又无助。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换上礼部早就准备好的帝王衮服,推上了皇位。
他着急地想要找找皇姐,却听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侍奉宫人说:“回陛下,长公主要操劳国丧之事,近些日子,恐怕只能在登基大典上才能见到了。”
“我,我……”
他想说什么,却被直接打断。
如今已是帝师的宗涟面色严厉凝重,“陛下,您要改唤自称了。”
李乐锡的登基大典当日。
极为罕见地开始飘雪。
为了修饰,史官记载,瑞雪兆丰年,元封一年,帝即位,昭福纳祥。
年幼的李乐锡被推上皇位,文武百官行跪拜礼,他端起严肃的面貌,稚嫩的声音中犹有颤抖,“众卿平身——”
大典时确实见到了李乐烟,她瘦了许多,正在后殿等待,听到外面纷杂的脚步,便回过头来,在触及幼帝的目光时,身子顺势往下,规规矩矩行了对帝王的参拜礼。
“陛下受累了。”
李乐锡提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跑过去,想要同往常那般抱住阿姊,她却先一步替他拆卸起身上环佩叮当的配饰。
他眉头皱起,不满地说:“好重,阿姊,我想父皇,想母后了。”
没想到抬起头,却看到了李乐烟一双盈盈泪眼。
她像是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吓得李乐锡急忙去扶她,一向是自己被阿姊安抚,她第一次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
李乐锡感到自己心底被无数尖刺扎进去。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阿锡,阿锡,只有我们了……”
她泣不成声,“母后,母后……”
皇后名叫叶婉悦,她曾是一个南方小镇一家酒楼里的舞姬,因为天赋异禀,精通各式各样的舞蹈,柔软的腰肢能够在乐声中展露令人惊艳的弧度。
在被当地官员进贡到皇宫中时,她迎来了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因为从故乡而来,无所依靠,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夫君就成了她生死追随之人。
先皇曾问她,要不要回故土。
而她却摇头拒绝了。
“妾家中六亲尽散,亡的亡,跑的跑,都不愿意去妾沾染任何联系,如今自然不必回去,有你在,才是妾永远的家。”
如今,她追随的人去了,她也不愿留在世间。
在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登基为帝后,便放心地服毒自尽。
其实,姐弟与母后的关系并不亲厚。
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心里眼里只有先皇一人,浑浑噩噩撑到现在,只是想要去了以后遇到相爱的夫君,能和他说说继承大统的乐锡是什么样子的。
“阿姊,阿姊。”李乐锡也忍不住伤心,但他的阿姊倒在自己怀里,他身上还穿着登基大典的礼服,自然不能也随她一并痛哭。
他拳头紧握,顿了顿,说,“皇姐,朕在,朕还在。”
“朕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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