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把她直接送回了长逸宫,一路上安静地不像他,走的时候也不像往常般亲呢,转身时面目尤其冷峻。
李乐烟就那样看着长逸宫的门被关上,外面被陛下专门调遣了一支队伍来看守保护。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再一次深深意识到,那已经不仅仅是当初抱着她哭的幼帝,而是一个掌控了权利以后威严的君主。
当晚,李乐烟命骨柳迅速入宫,她走的是暗道,是连李乐锡都不知道的,因此可以直通长逸宫。
李乐烟手中一盏冷茶,半晌才下定决心道:“去吧。”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半夜突然被惊醒,拽着被子压抑地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第一次听宫人说,陛下疯了,是在从西高囹回宫的第二年。
那时,幼帝十二,而她刚十七,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
宗中长辈有的开始为长公主物色合适的夫婿,一卷卷画送到了长逸宫中,又一卷卷被退回去。
她只想安心辅佐幼帝掌权,并不在意自己的事。
那日宗涟大人来找她叙事,又提到这茬,说道:“南武大将军年岁合适,又掌控了西南兵权,若能与公主成就好事,也可帮陛下收归一个最有力的武将。”
李乐烟颔首,表示自己会考虑。
第二日,袁相之就一步一踉跄,跑到长逸宫,说陛下疯了。
他在极安殿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砸碎了很多东西,撕碎了自己读的兵书,又将那些记载治国之道的竹简烧掉。
李乐烟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目光冰冷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先前宫人要去阻拦,他就拿着天子剑,不顾一切地砍,神态疯魔,谁劝都听不进去。空气里弥散着血腥味,已经有好几个侍从都被砍伤了。
看见李乐烟,他抬起头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皇姐,朕不想当皇帝了。”
“他们不让朕见你,他们还在朝堂上说,要把你嫁给什么大将军。”
“皇姐,朕当将军,你嫁给朕,好不好?”
那时候的陛下,虽然还小,但已经知道了嫁人的意思,他说出这样任性的傻话,本就荒唐,李乐烟只当他是太久没有见姐姐,心生依赖,反而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陛下,你是唯一的天子,天下百姓,江山社稷,都需要你来承担。”
李乐锡问她,“朕会听你的话,皇姐,你不嫁人好不好?”
他走过去,蹲在李乐烟的脚下,像一只被主人家抛弃的小狗,一边抽泣,一边拉她的裙角。
“皇姐,求求你。”
李乐烟也蹲下身子,两只手攥住他的,安抚地摇了摇,又去摸摸他小脸上的血迹和灰尘。
“好,皇姐答应你。”
李乐锡一头扎进她的怀里,不断地蹭着她,兴奋地眼中带光,又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你留在极安殿,朕要看着你,朕要每天看着你,才放心。”
但是第二天,李乐烟还是离开了。
她不知道弟弟面对空荡荡的极安殿,究竟想了些什么,也许愤怒,难过,失望。
从那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怪,而她只顾着和前朝周旋,丝毫没有意识到,李乐锡对她已经有了近乎病态的执着。
回想起往事,李乐烟又因愧疚而觉得心脏宛如刀绞。
暗门突然有了动静,骨柳在黑暗中驾轻就熟地来到长公主地床边,出声时却有些犹豫。
“公主,金乌的君敏公主在一个时辰前已经中毒身亡,只是凶手是……”
李乐烟觉得奇怪,怎么会是中毒,她问,“是陛下吗?”
骨柳摇头,“不,是珍娘。”
——作话:
长公主是面慈心狠的人设,她只对弟弟心软,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君敏。
然后没想到被珍娘抢了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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