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楼的居民都挺友善好客的,尤其是住得最近楼梯间的侯氏夫妇,有钱有间,丈夫退休前是厨师,做菜特别好吃,除了宴客,也经常把方知夏和卓优两个家人不在身边的去吃一顿家常饭。
他们也对撮合两个适婚男女十分卖力,时不时给他打眼色。
卓优聪明自信,长相甜美又爱笑,确实很难有男人拒绝。老实说,当对面搬来的新邻居是这样一位可人儿时,他也颇是高兴的,就对别人的撮合默许不语。
论桃花,方知夏一直对自己都很有信心的,但卓优却不太喜欢,有一次还在饭桌上直言:「嫂子别说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八字都没有一撇,就被这样当脸拒绝了。方知夏为免自讨无趣,渐渐也少了主动跟她接触,又在不久之后碰见她带男朋友回家。
那男生一脸青涩,衣着脸相都像个学生一样,他差点都想报警了。
如此保持陌生人的距离,去到突然一天她按响他的门铃,抱着笔电拜託:「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拜託你帮我检查一下英文?」
他在外资公司工作,就算是本地的分公司里也有很多外籍员工,所有文件往来都是用英文的,加上他作为中层,要直接跟海外上司沟通的情况常有,总之就算是英文不行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锻炼起来了。
「检查夸张了,我帮你看看吧,进来坐。」
卓优在一家大型百货的採购部工作,好不容易升到主任之位,上头又空降一个部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个夹在中间的主任一位被烧得火热火热的,第一件事就要把所有报告换成英文。
她成绩不错,平日的工作里跟外地客户也多用英文往来,要写英文报告本以为不是难事,谁知道昨日下班前就被上司唤入房间里痛骂,说她英文太差,身为上市公司的职员太丢脸。
她心中对这种上纲上线的说法十分不齿,但要保住工作,还是得重新写过。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要找个英文好的人问问,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面的方知夏。
她有一次去他家借东西时,遇上他在跟老闆开遥距会议,语速和口音都跟外国人似的,而且还就近在眼前。
方知夏正等待咖啡,屋内飘着浓浓的香味,他倚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认真看过她的报告:「都可以啊,没什么问题。」
这个答案出乎她意料,正要追问,咖啡机就叮叮一声,他递了递空杯:「喝吗?这是我朋友自己焙的豆,果味偏浓,还不错的。」
「好啊,谢谢。」卓优爱喝咖啡,但没什么研究,毕竟这饮料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是提神,就算是便利店卖的罐装咖啡她都喝得津津有味。经他一介绍,味道好像真的变得高级起来,焦香中带着酸味,喝到喉间,又回出一点甘香,她不禁多喝了两口,才继续正事:「都可以是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我的下属缴了一份这样的报告,我看不到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照样上交。」
卓优扁扁嘴,回道:「我就是交了,还被骂个狗血淋头,说我英文这么烂,会被外国厂商看笑话。」
在职场混了这些年,方知夏怎会不明白背后原因,啖了一口咖啡才说:「你得罪人了?」
平日总是精神开朗的她连肩头都垂下来,深深叹气:「拿我杀鸡儆猴,找下马威呢。」
办公室政治问题,她放弃了从语文方面解释,伸手把笔电拉回来:「谢谢你,我再回去研究一下。」
他却按住了电脑:「我帮你改一改结构,尽量堆得华丽一点,算是缴功课吧。」
卓优喜出望外,又有点不好意思:「真的可以吗?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很快就好的,你喝着咖啡等吧。」他重新打开笔电,又指了指一边的餐桌:「昨天侯大哥送了点饼乾过来,配着咖啡也不错。」
饼乾卓优也有收到,已经要人家帮她做事,又喝人家的咖啡,怎说也不好意思再拿吃的了,只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他霹靂啪啦地敲着键盘,一时无话,眼睛无聊乱瞄,看到自己杯子上印着一隻可爱的卡通兔子,和屋内简约成熟的装修完全不同,不禁问:「这是你买的?这兔子好搞笑。」
他抬头撇了一眼:「超市积分换的,十二生肖套装。」
这样一说,她才注意到他的杯子好像也是同款的,悄悄探头去望:「你的是蛇吗?」
「是龙,蛇有脚吗?」
她朝他探身一点细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对啊我没看到,小脚脚好可爱。」
仅仅一个动作,他却觉得周边的空气好像不同了,有一丝细细的甜味,这个认知叫他一愣,握了握鼻樑,看来他真的素太久了。
一杯咖啡的时间,他就帮她把文件改好,卓优连连道谢,他只摆手:「我也就随便试试,不知道合不合你老闆心意。」
他刚刚写的时候,卓优就在一边看,发现他的衍辞用句真的比自己简练不少,而且内文结构和她一向用中文的写法有些不同,决定回去好好研究:「一定可以的,总之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如果再有问题就过来吧。」
他送走了邻居,站在大门前好一会,摸摸鼻头,总是感觉她的气息还在身边,摇头想甩开那恼人的缠绕感,还未走远门铃又响了。
再次开门,还是卓优,她尷尬地笑着,还向他吐吐舌头:「找了一圈,没什么好回报的,前两天买了两盒鸡蛋,送你一盒。」
他本想拒绝,不知为何说话来到嘴边变成一抹笑:「正好,我鸡蛋快吃完了。」
他清晰地看见她眼神一亮,高兴道:「那太好了,这家土鸡蛋很香的,煎半熟特别好吃。」
「好啊,谢谢。」
「不谢不谢,那我回去了!」他收下了鸡蛋,目送她踏着轻快的步伐,推开自家虚掩的门,才关上门,望着手中朴素的鸡蛋,真的感觉有些饿了。
在那之后他们往来就多了些,卓优拜託他的时候,他就给她倒杯咖啡,两人间聊一下,她离开时又会给他送些什么,都是在家里的角落能找出来的,牛奶两瓶、清洁酵素一包之类。她的工作能力很好,当他第二次帮她修改报告时,文章的用字和结构已经比起初见有很大的进步,到了后来其实电脑早早就放在一边,两人只是在不着边际地间聊。
周六早上差不到十一时左右,咖啡刚新鲜泡好,门铃就响了,没等他应门,她就自己把门开了,边说:「你怎么不锁门?」
「你帮我锁吧。」
她反手锁上门,摇摇手上的牛皮纸袋:「我今天带了好东西来,不然你老嫌弃我的礼物。」
「哪有,抹手纸很好用啊,还想叫你再给我拿两卷。」他来到客厅,把她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东西愈好,就等于要我干的活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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