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把金鱼缸砸在了地上,碎片割破了她的小腿,伤口正在流血。
玻璃碎片反射着客厅的灯光,刺眼的光亮投射在墙角边濒死的金鱼身上,它的鱼鳃一张一合,橘红色的鳞片不断起伏着,暗红的半透明尾鳍挣扎铺在地板上。
是在求救吗?
乔溪呆呆地站在门口,不解地看向金鱼。
“乔溪,回房间去。”
妈妈别过脸,慌张地捂住伤口,催促她。
爸爸站在落地窗边,巨大的身影被沉默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就像一个失去声音的恶魔。
“妈妈,小梨怎么办。”她问。
“小梨”是那条金鱼的名字,乔溪指了指它,平静地看着妈妈。
“妈妈明天再去给你买,”妈妈强忍着心里的愤怒与不耐,“听话,回房间去 。”
“嗒——”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乔溪寻声望过去。
看见爸爸点燃了一支烟,一口接着一口,无言地抽着,跳跃的火星在暗处十分显眼,很快,她鼻腔就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烟雾渐渐漫过房顶,遮住了头顶的吊灯,让光线暗了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墙角的小梨。
发现它的鱼鳃已经没有了动静。
小梨没有求救了。
“……”
乔溪收回目光,木讷地抱紧怀里的颜料,踩着那双毛茸茸的兔子棉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上锁。
遗憾木门没办法阻挡所有的声音,下一秒,熟悉的争吵声还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她避无可避。
那晚乔溪攥着那管群青的颜料,躲进了被窝,梦见了跟她一样大小的小梨。
小梨不停地在她身边绕圈,尾鳍像一张巨大的屏风,鲜艳的橘红色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她向小梨摊开手掌,对它说:“小梨,看,这是群青,很好看的蓝色,跟你的橘红色很搭。”
小梨停下了动作,转了个身,在水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不喜欢吗?”乔溪疑惑地看着小梨,随即笑道,“没关系,盒子里还有好多个颜色,我一个一个拿给小梨看,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
小梨像是听懂了一样,继续围绕着乔溪转圈。看着水中因为小梨的动作而荡起的波纹,乔溪虽然笑着,眼里却渐渐溢满了泪。
她一遍一遍跟它道歉。
“对不起,小梨。对不起,小梨……”
只是小梨,如果可以的话。
下辈子就不要再当金鱼了吧。
/
乔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她强睁开眼看了一下床侧,空荡荡的,裴叙不知去了哪里。
她想躺下再继续睡一会儿,卧室门被人打开,刚洗完澡的裴叙出现在了门口。
裴叙没有吹头发,胡乱地用浴巾擦着头,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爬上床。看见乔溪睁的滚圆的双眼,微微一愣。
“我以为你还没醒。”
退烧不久的裴叙声音还残留着一丝沙哑,像是白瓷的碗底沉淀了一层细沙,攀附在瓷面上。
乔溪正想回答,身上却一沉,看见裴叙淡定地隔了一床被子跨坐在了她身上。
他低着头,距离乔溪的脸不过叁十厘米的距离,发丝的水珠滴落在了乔溪脸上,惹得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好冰。”乔溪不满地嘟囔道,想打破这莫名的氛围。
裴叙替她抹去脸上的水滴,又凑近了些。
“昨天晚上我没有注意。”他说。
“注意什么?”
熟悉的柠檬味经过很冷空气的过滤,变得更为清冽,乔溪猛地想起,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在裴叙身上闻到以前的那股香味了。
她对上裴叙的目光,思忖着他要说些什么。
只见裴叙徐徐开口。
“昨天晚上,你一件衣服都没给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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