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婵把最后一口梨吃完,擦了擦嘴道:“姐姐说话时,哪里有妹妹置喙的道理,您慢慢说,我听着就是。”
萝映雪就像一拳头打进了泥潭,对方不痛不痒不说,她自己还差点陷了进去。
她今日本想要嘲弄萝婵一番,最后出一口恶气,若是能看到萝婵痛哭流涕茶饭不思的模样,她定会更加快意。
可萝婵不但没有茶饭不思,反而比原来吃得更多了……
萝映雪恨恨地瞪着这个庶妹,她爹萝涛不知道,但她常年与萝婵一起学医术,自然知道萝婵天生聪慧,单就如此也就罢了,就连表哥都对她另眼相看,她就更不能忍了。
“你就要去浮生坛嫁给魔头栾槿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惧?”
萝婵淡道:“姐姐说话前还请三思,如今浮生坛与武林正派休战联姻,就是证明双方不再是敌对关系,这句‘魔头’要是被有人心听见,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若按亲戚关系来说,姐姐口中的“魔头”,从明日起,就是您的未来妹夫。”
萝映雪连忙左右看了看,确认除了丫鬟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胡说,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夫!娘亲说了,待你嫁过去,你就不再是萝家的人了!你懂这是何意吗?”
萝婵心中暗忱,她前几天对萝涛说的那番话,看来已经起了作用。
“何意?”
萝映雪哼了声道:“意思就是说,你就要被逐出家门了!倘若你某天被魔……被那栾槿厌弃,可就再无栖身之处了!”
没有娘家,又遭夫家厌弃的话,对一个身在古代的女人来说,确实就是死路了。
萝婵点点头:“知晓了。”
萝映雪期待中的场面没有到来,她无言地瞪了萝婵数秒,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只等来了萝婵一句:“还有其他事吗?”
萝映雪:“……你!我看你能逞能到何时!到时可别哭着跑回来!”
说罢,转身便走出了屋子,脚步踏得震天响。
萝婵望着她的背影想到:那么薄的布鞋,脚底板一定被震得又麻又痛。
果然,没走几步,萝映雪就走正常步子了,也许是脚底板痛,步子走得不太直。
虽说萝映雪对她恶言恶语这么多年,但在萝婵看来,她年龄加起来都快是萝映雪的三倍了,实在是羞恼不起来。
况且萝映雪还摊上了钟峰那么多情的未来相公,头脑空空如她,未来的路恐怕更难走。
个人自有个人的路,萝婵不是圣母,不会多提点萝映雪什么,就当一切都相抵了。
“双梅,继续收拾东西。”
双梅整理着柜子上的书籍道:“小姐,这些书还带着吗?”
萝婵看了眼道:“那些旧衣裳留几件换洗,其余的都不要,书全都带上。”
嫁妆里有新料子,到时再做就好了。
当天夜里,萝婵又试了一遍新娘嫁衣,净身之后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萝婵就被叫醒了。萝府为她请了一个专门的妆娘,给她梳妆打扮。
簪头,描眉,点唇,落盖头。
落盖头前,萝婵从哈哈镜般的铜镜里看了眼自己,镜面摇摇晃晃,又黄又闪,看得不太真切。
盖头一落,萝婵从里面睁开眼睛,这盖头的料子不是很厚,隐隐绰绰能看到外面,就是有点发红。
双梅搀扶着她出了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不像是在办喜事。
穿过中间的两层院子,等快到萝府大门时,人才变得多了起来。
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五个绑了红花的大箱子,是萝府为萝婵置办的嫁妆。
话说那天萝涛听萝婵说完后,连忙去看了眼她的嫁妆,万万没想到只有两箱,还都是些发潮的旧料子。
萝涛立马对正妻道:“你糊涂啊!”
正妻庞氏没料到万事不挂心的老爷居然会去关心一个庶女的嫁妆,想必是从萝婵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庞氏不紧不慢地道:“不知老爷说的何事?若是说嫁妆,一个庶女出嫁,这些足够了。”
萝涛声音猛地一提道:“什么庶女!那是咱们萝家的二小姐!”
正妻皱了皱眉,不知老爷突然发得什么癔症,难道是将女儿推火坑,现在才想起来愧疚了?
萝涛给了下人一个眼色,将房门一关,才将萝婵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既然她以后都不是咱们萝家的人了,就当是最后给她的一点安身费。”
安不安身费的,正妻庞氏才不在乎,她恨不得萝婵死在浮生坛。但牵扯到自家女儿,她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钱财是小,女儿是大。
思量许久,庞氏才认认真真地给萝婵安排了五箱嫁妆。
萝涛站在大门口,看见萝婵出来了,便迎了上去,萝婵也不婉拒,向他做了个礼后,随着他往前走,做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
出了门口,萝婵才看到外面站了不少人,能看得出,都是武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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