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石月便开始不动声色,暗地里开始排查,现在围绕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谁有可能是送信的那个眼线。
毕竟,刚开始送信,还只能夹在食盒里,而且也只能夹着薄薄的一封信,到后来却能带着这么多东西,堂而皇之地进到皓月宫,甚至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妤岑的房里,要说这个人不是在她皓月宫当差的人,她是一点都不相信。
想必这一点,胤礽也是想到了,所以一送走袭玫和妤岑,当天晚上胤礽就带了宫女、太监各两位到皓月宫,说是从前就跟在自己身边,做事细心,可以信任使唤的人。
石月本是想拒绝的,想了想,她确实也是无人可用,便各挑一个留下了。
本以为像她这般按兵不动,对方肯定按耐不住,会再有一些动作,没想到对方也是很有耐性,居然也跟着开始按兵不动了。
面对这种情况,胤礽显得比石月还担心,尤其是眼看一个月后就要册封了,胤礽便开始担心起石月饮食起居的安全,都开始提出要与她同食同寝,还严重到见谁都觉得谁有问题,连李培全亲自端来的小点都不放过。
看着这样疑神疑鬼,简直快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的胤礽,石月深知再这样下去不行,再加上之后正式受册封成为皇太子妃,若还继续住在皓月宫,确实也不太妥当,几经考量,石月决定正式搬进毓庆宫。
原本石月是打算趁胤礽去早朝的时候,搬进毓庆宫,但是胤礽考虑到入主第一日,石月若是一人回去,未来要再毓庆宫站稳脚跟,恐怕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石月还正面临威胁。
所以在胤礽的坚持下,石月看准时辰,穿戴整齐,穿的还不是自己平常喜欢的那种素色衣物,而是按照身为皇太子嫡福晋,该有的装束,从头到脚很好的打扮一番,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等着胤礽到来。
既然胤礽已经如此用心,为了她,不顾身份,亲自给她撑场面,那么她也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能再如之前那般随兴,总该将那些人好好地敲打一番。
以后各自安好,那自然是最好,但是若犯事到她头上,她自然也是能收拾的。
一时之间,皇太子亲自迎皇太子妃回毓庆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康熙帝都给惊动,忍不住就想到毓庆宫凑热闹。
当胤礽和石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惇本殿门口,李佳莉萍携着其他侧福晋以及毓庆宫里大大小小的奴僕,迎了上来。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眾人一见到他们,立刻行礼跪拜。
胤礽看也不看眾人一眼,执起石月的手,笑道:「饿了吧?我已命人被好小点,可要先吃点?」
李佳莉萍起身,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挡在石月跟前:「当日姊姊嫁进来时的那间房,妾身已着人打点好,姊姊可要先看看,还有缺些什么?妾身好让人赶紧备齐。」
石月不发一语,脸上没有表情的望着李佳莉萍,而胤礽则是一脸冷意的看向李佳莉萍。
看到这样的胤礽,李佳莉萍的心里直打鼓,最近胤礽看她都是这样的眼神,这让李佳莉萍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她才会趁这个日子,好好的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想让石月知道,这毓庆宫一向都是她在把控,就算石月搬进来了,也是她李佳莉萍说的算。
只是,胤礽的举动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万万没想到,胤礽居然会亲自到皓月宫迎人。
想到这,李佳莉萍收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攥紧。
石月轻轻捏了捏胤礽的手,示意他别说话,接着回身对着还跪拜在地的眾人淡道:「起来吧!」
李佳莉萍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她才明白,此人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她一直以为石月是靠着有康熙帝和胤礽的宠护,才能在这宫中安然无忧,实则不然。
短短的三个字,石月就能向在场所有人表明,身为侧福晋的李佳莉萍有多么不懂规矩,主子还没让你起身,便自己起身了。
一意识到这件事,李佳莉萍二话不说立刻跪了下去,不发一语。
『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不为自己辩解一番。』石月心里想着,默默的跟着胤礽往里走去,边走边疑惑:『此人气焰如此张狂,到底是谁?』
毕竟当初嫁进来时,隔日一早便搬到皓月宫,和那些侧室们也没照到面,所以即使知道胤礽的侧室有谁,却不晓得长什么样。
石月才刚把从皓月宫搬来的东西,全部收拾打点好后,便听到康熙帝来了,立刻便到主房恭迎。
只是,她刚到主房,便立刻察觉气氛不对,康熙帝和胤礽的脸色皆是阴沉,在石月走进来后,两人都看向她,只是前着眼神带着一些晦暗不明,后着则是眼神坚定,似乎是在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
两排椅子都坐了人,还有一个地方是空着的,石月知道那是她的位子,她缓步向前,先是拜见康熙帝和胤礽后,得到回应,才转身往空着的位子走去。
刚落坐,康熙帝便指着中间跪着的宫女道:「太子福晋,此人你可认得?」
认得,怎么不认得?一进来,石月就见到她了。
会有这样的局势,也不难猜,大概就是想趁康熙帝来的时候,闹上一闹,目的很简单,肯定是想阻止她封皇太子妃,即使阻止不了,留下污点也是好的。
本以为,设这个局的人,像她一样按兵不动,是个聪明人,她还提心吊胆地做了许多准备,没想到她倒是高看对方一眼了。
要知道,皇太子妃是什么?那可是相当于皇贵妃的存在,在这没有皇后在的后宫之中,皇太子妃可是要掌管六宫事务的。
如若是她,她就会故意在册封前一天放出关于她院中的流言,接着在册封当天,以皇太子妃需掌管宫中事务职责为名,闹上一闹,毕竟自己查办自己院落的事,无论怎么办,难免都会落人口实,这样不只能留下留下污名,还留下治理无力之名,将来即使无法达成废太子妃的目的,待胤礽登基之时,想立为后也不是件易事,势必会有朝臣反对。
没想到……
环顾在场其他侧福晋,石月冷冷一笑道:「回汗阿玛的话,此人是儿臣身边一位负责杂役的宫女,应该是叫桂儿。」
「那就没错了,」康熙帝点点头:「你方才说要做主申冤,怎么?找你家主子申不了冤?」
「回皇上,奴婢是担心娘娘恐怕是力不从心,这才冒死求皇上替我家娘娘做主。」
「哼!都还没正式册封呢!这般没规矩。」李佳莉萍轻轻一哼,说的话像是自说自话,但是音量大到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侧福晋说的是,」石月淡淡道:「那怕是今日册封,金册未下,还是唤福晋为好。」
胤礽斜睨向李佳莉萍一眼,面上无任何表情,不发一语。
康熙帝则是看想石月,见她神色如常后,便接着开口问:「说说看,什么冤要到朕这里说?」
跪着的人听了,抖着手拿出一叠纸张,不发一语。
康熙帝看向一旁的人,对方立刻会意,上前将东西接过,转交给康熙帝。
见康熙帝细细的翻看,跪在地上的人开口道:「这些是妤岑姊姊交到奴婢手上的,没多久妤岑姊姊就失踪了,想必……」话没说完,几滴泪暗示着对方可能凶多吉少。
妤岑和袭玫的离开,实际上在宫里有眾多猜测,很多人都只看到妤岑和袭玫随着石月离开后就没有回来,却没人想过他们是出宫了,毕竟当时他们的离开是避人耳目的,再加上这样离宫确实也不和规矩,所以也没人从这方面联想。
戏倒是演得不错,可惜,康熙帝正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石月嘴角微勾,端起一杯茶,全程不发一语也不看胤礽一眼。
而细细看着手中东西的康熙帝,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对方的眼色带着些许冷意。
毕竟是坐上那把椅子的人,还跟群臣斗智斗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单单一句话,就能察觉出整件事的不对劲。
放下手中的茶碗,石月勾起的嘴角越发灿烂,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太自作聪明,这整件事唯一做错的就是,对方误以为能利用康熙帝做嫁衣,实际上,这恰恰是最不能做的事。
胤礽见康熙帝好半天不说话,但是这戏都开头了,不接着下去难以收场,况且,这事情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无法心安,想了想后轻咳一声,道:「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回太子的话,奴婢曾在侧福晋身边服侍过,侧福晋确实是时常虐打下人,这信上说的佟青姊姊,奴婢与她情同姊妹,侧福晋确实招见过她,还是奴婢亲自将人带来的,只是后来……」轻轻咬着下唇,像是经歷了莫大的苦痛,导致后面的话难以说完。
「真是委屈你了。」石月表情没有任何起伏,说出来的话像是随口一说般:「那你说说看,为何本宫无法替你做主?」
桂儿一脸犹豫,看了看石月又看了看李佳莉萍,眼神飘忽的说:「福晋您与四阿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太好吧?」
「胤禎?」听到了关键字,康熙脸色有说不出的难看,他沉着声道:「说清楚,这事与皇四子有什么关係。」
桂儿像是被康熙吓得不轻,浑身发颤,脸色惨白道:「奴……奴婢不敢说。」
「说!」
面对康熙帝的质问,室内一片安静,无人敢说话,石月则是一脸气定神间地喝着茶,彷彿一切事不关己一般,甚至连跪在地上频频瞄向石月的桂儿,石月看也不看一眼。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是受不了一片寂静,有一个太监扑了过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的话,福晋与四阿哥不清不楚,两人一丝不掛被侧福晋发现,奴才才想着,虐人致死放火毁尸的事又是侧福晋所做,奴才想着,福晋肯定不方便出面,才会与桂儿姐姐商量,求皇上替佟青姊姊做主。」
「这佟青的人缘还真不错,」石月浅浅一笑道:「还这么巧,与她关係好的都来皓月宫了。」
是的,都在浩月宫,这太监名叫小鱼子,也是个做杂役的下人,而这两人正巧因为平常处事过于低调,几乎不与他人往来,才会被石月注意到,同时也是在胤礽的怀疑对象里。
现在看来,胤礽的怀疑是没有错的,虽然这怀疑的人选是多了一点。
「姊姊这话说的,」一道声音响起,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难道不该先追究四阿哥与姊姊之事?」
石月看向说话的人,此人杏眼微弯,说话间嘴角还微微翘起,她暗暗猜测,此人应该便是林佳巧兮,胤礽说的确实不错,真是人如其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轻轻抿了抿唇,石月冷冷的说道:「本宫与四阿哥是无稽之谈,有何好追究?」
「那可不一定。」林佳巧兮似是紧抓着此事不放,她立刻接口说道:「是不是无稽之谈,总要叫人来问看看。」
「喔?」石月一脸茫然地看向对方:「没有的事,你要找谁问?」
「奴才可以作证。」话音刚落,刚刚跳出来跪在地上的小鱼子突然开口。
「那你说说,发生何事了?」石月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彷彿谈论的不是她一般。
面对这样的石月,小鱼子反而因为疑惑而心生慌张,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呀!难道不该是赶紧哭喊冤枉,着急证明清白吗?
面对这样的情况,小鱼子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他环顾四周,看着各位主子,脸色带着犹豫。
一直注意着两人的石月,她早就发现了,那两人会藉着环顾主子,等待某位主子的提示,至于是谁……
看了看两人眼神皆停留较长时间的人,对方几乎不施脂粉,一身素雅,面色苍白,石月看向身后的宫女,对放会意上前,石月小声问道:「那人是谁?」
顺着石月的眼神望去,对方恭敬回答:「回福晋,那是侧福晋李佳氏。」
石月点点头,看向已经接受到指示,继续开口的小鱼子,只见对方说道:「福晋您做过的事,奴才都没眼看,您与四阿哥不清不楚也不是只有一两日,有次太子殿下都直接带人捉姦在床了!」
「岂有此理!」康熙帝气的生气拍桌。
「皇上息怒。」所有人见康熙帝气到脸都红了,纷纷吓得跪倒在地。
「太子,你说!」康熙帝瞪向石月,依旧一脸怒意:「是否真有此事?」
胤禎常往皓月宫跑的事情,康熙帝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是自己强迫石月跟胤礽相处,也打算两人若是真的相处不来,那就替石月另觅良缘。
但是,一码归一码,毕竟石月现在的身份依然是太子福晋,若是真做出什么对太子不忠的事,康熙帝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回汗阿玛的话,」胤礽不慌不忙地答道:「并无此事。」
面对事情这样的发展,胤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石月够警觉,也幸好她早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这才让一切能在掌控之中,不至于慌乱。
「太子确实有带人来找过儿臣,那日儿臣是旧疾復发,幸得四阿哥所助,通知太子差人过来救治。」
「太子殿下分明是将侧福晋软禁在院里,才逼问出您的下落,」桂儿情绪激动的道:「您分明是被下迷药,下的跟佟青姊姊一样的迷药,哪里是旧疾復发。」
桂儿一边说着,一边爬到石月的脚边,一副主僕情深的模样说着:「娘娘,有皇上在,皇上肯定会替您作主,您别怕。」
石月低头看着泪眼汪汪的桂儿,嘴角上扬,轻轻的弯下腰:「是呢!有皇上在,所以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断定本宫是被下药了。」
当日,事情的始末,胤礽后续并没追究,软禁李佳莉萍用的也是管理下人不当,至于春满就更不用说了,那日春满招供被她用钱收买送汤的太监,也被胤礽控制起来了。
整个皓月宫,知晓此事的人只剩下石月一人,接着就是李佳莉萍,而谋害正妻是一件不小的罪名,李佳莉萍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去,那么,事情发生过了好几个月才来皓月宫的桂儿及小鱼子,居然口口声声的说知道这件事,那么,消息来源于何处,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想通这一点的宫女,脸色瞬间煞白,石月冷冷一笑,直起身,恭敬的又拜了一拜,说道:「有人想藉此事污衊儿臣的清白,请汗阿玛明鑑。」
「汗阿玛,那日福晋确实是旧疾復发,所幸得到四弟相助,儿臣才能及时传太医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胤礽听完石月的话以后,立刻接口说道:「当日还有许多人在场,儿臣可传唤那些人来,替福晋做证。」
康熙帝看着胤礽和石月神色如常,一脸坦荡,就算心里方才有何疑虑,此时此刻也早已烟消云散。
胤礽毕竟是男人,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身边的女人红杏出墙,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兄弟。
康熙帝这一瞬间已经明白,这些事情全是一场手段低劣又恶毒的斗争,这些后宫女人的阴谋算计,是康熙帝一向最厌烦见到的事。
至于为何要针对石月,康熙帝也是明白的,他一脸倦容的摆摆手,淡道:「都起来吧!」
眾人听见康熙帝的吩咐,立刻谢恩起身,才刚落座,便听到康熙帝接着说道:「既然太子福晋之事为子虚乌有,那便无需再提,只是这虐打致死的恶事,还是得查。」
康熙帝转头看向石月,问道:「太子福晋,此事你可曾听闻?」
「儿臣确实有所耳闻,也与太子殿下暗自调查好些时日。」
听到这般出乎意料的回答,康熙帝眼睛一亮,一脸兴致的问道:「那可有查出些什么端倪?」
石月喝了口茶,缓缓道:「有件事查了许久,今日才有些眉目。」
「何事?」
听到康熙帝的问话,石月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向身后的宫女,宫女立刻上前,将手上的几本册子交给石月,石月接过以后开始翻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二人实在藏的太深,本宫查了许久也没查出端倪,要不是你们今日自己暴露,本宫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听,脸色瞬间煞白,尤其是那桂儿,身子颤抖的厉害,彷彿向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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