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狸握紧手里的水瓶,“不好受的感觉。”
她听见一声嗤笑。
“既然不好受,就别学了。”纪兰卓跨上银灰色摩托,很快消失没了踪影。
万狸一人独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呢喃,
“我知道不好受,还是想要去学,怎么办?”
她站在朦胧夜色里,将刚刚他递给的大半瓶水紧紧抱在怀里,黯淡的光线打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是因为感受到他的孤独感吗?明明和他说上了话,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
万狸知道自己不该上前的,她不迷信,她向来靠的只有自己。可是当她错开目光往回走的时候却在想,岚城那么大,他偏偏出现在自己家楼下,会不会不是偶然,会不会是命运让我们遇见,会不会是上天的安排?
所以她还是向纪兰卓走过去。
等她离纪兰卓还有一米时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上话,难道和其他人一样直白?是好巧?还是我喜欢你?亦或是我认识你,想和你交朋友?
万狸其实是想成为特别的那一个的,所以编了一个相当蹩脚的理由。
可以和你换支烟吗?
口袋里只有一颗糖,她想和纪兰卓换支烟。
糖剥到嘴里甜至五脏六腑,烟抽了一口只觉呛得不行。
这场以物易物终究是不对等的,所以最后她还是狼狈收场。
万狸觉得糟透了,她把生活过得一团糟,连和人说话都不会,如果她平时多和别人相处,会不会在单独面对纪兰卓时有更多的话题,可以相谈甚欢,哪怕是他一直拿她当朋友也好啊!
‘一直’多长久啊,想起来都能让人觉得开心。
万狸努力弯唇,想放声笑出来,却怎么也提不起嘴角,连脸部肌肉都在告诉她。
万狸,你不开心。
她进门,将未喝完的半瓶水放在客厅墙壁由六边形围成的米色置物台上,认真又细致的找准中心位置,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仿佛那不是一个难以降解的满大街随便一个普通便利店就能买到的塑料水瓶,而是某个大型拍卖会上拍下的古董花瓶。
万狸托着下巴坐在地毯上发呆,过了一会又不由得笑出声。
一晚上看见他三次,说了话,点了烟,拿了水,怎么样她都该笑啊!
~
星河城是坐落于江边的一片别墅区,岸边扯起一道长长的彩灯线,即使是夜晚江面依旧波光粼粼,犹如白居易笔下所写,星河一道水中央。
纪兰卓打开门,客厅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灯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点缀上方,处处彰显奢华。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面庞瘦削冷峻,仔细看去,与纪兰卓有几分相似。
纪兰卓没动,就静静的站在门口。
男人双臂搭在膝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烟,高定西服带着几分褶皱,垂着头,虽然周身充满了精英派头,却依旧掩饰不了那份颓丧。
“回来了。”他语气不明,低声道。
纪兰卓没理他。
男人突然抄起手边的陶瓷杯往纪兰卓身上砸去。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他没砸中,碰撞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刺耳至极。
他脸上布满阴沉,又拿起手边的烟灰缸朝纪兰卓用力砸去。仿佛对面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纪兰卓没躲开,烟灰缸重重砸在肩膀上,他闷哼一声,身子却半点没动,仿佛在较劲。
纪元酒最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和那个女人一样,不管他做什么都他妈永远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个个拿他当空气,一个个都瞧不上他。
他拿起瓷杯还想砸他,纪兰卓抬眼,抓住向他抛来的杯子狠狠砸回纪元酒脚边。
“你疯够了吗!”纪兰卓冷声道。
“疯?我他妈早就疯了!”纪元酒暴喝一声,怒砸着身边的东西,他指着纪兰卓,“我他妈养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为什么留不住她!”
“那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纪兰卓盯着他,“你自己的生活有多乱你难道不清楚吗,怎么,还要我帮你重复一遍!”
纪元酒这些年不知道在外面养了多少情人,借着纪氏总裁的身份混迹在风月场所,过得糜乱不堪,看上去像是个成功人士,内里全是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闭嘴!”纪元酒大步上前死死揪住纪兰卓的领子,“你他妈算什么,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呢,你回报给我什么了,让你去找她你怎么不去,怎么,不听话了是吧,觉得翅膀硬了?”
纪兰卓不反抗,任他发疯。
纪元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摁着他的头砸在地上,“反了天了,你就是个没妈的孩子,又比老子高贵多少!”
他最恶心的就是纪兰卓那和孟欢如出一辙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纪兰卓感觉到头上有什么温热的暖流顺着脸颊淌下,他握紧了拳头,但没动,耳边全是纪元酒不堪的辱骂声。
直到纪元酒打累了,丝毫不管他的死活,转身离开了星河城。
第七章 “你能抱抱我吗?”
纪兰卓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额角还在渗血,顺着太阳穴没入发丝,黑发被血滴打湿,在发尾凝聚成水滴状打在青蓝的地板。嘴边青紫,半张侧脸满是红色的血迹,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纪元酒有自己的别墅,从不和他住在一起,每次出现在星河城都必定是来用他发泄心里的不满和怨毒,对他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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