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眼下双亲都不在了,而且又才四岁,随便丢到哪个院子里去自生自灭也不妥。
禅院直毘人想了下,看向身旁一直跪坐着不动的人:“甚一,鹤衣好歹是你妹妹,先跟着你住两年?”
禅院直毘人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禅院甚一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她六岁之后还没有觉醒术式的话,就会被家族放弃。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负面情绪里会诞生一种名为咒灵的怪物,而且禅院家正是以祓除咒灵为己任的术师家族。
禅院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这个传承了千年的咒术世家里一直以来的信条是——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1】
换句话说,在禅院家,只有具有天赋、够成为咒术师的人才能会被当成人看,其余的不过是炮灰或者工具罢了。
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面容粗犷的禅院甚一想起那个脖子还没自己胳膊粗的妹妹,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太麻烦了,让她去跟甚尔那个废物住吧。”
禅院直毘人倒也没强求,只是看向在门边等候的人:“甚尔呢?让人把他叫来。”
灵堂里。
独自坐在蒲团上为父亲守灵的禅院鹤衣,睁着那双碧绿的眼睛安静地扫视着下方那些看似低头哭灵,实则不时地抬眸看她一眼然后又偏头闲聊的仆从们,只觉得无聊。
她不太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她露出一副那样高高在上的怜悯模样,因为父亲死了吗?
禅院鹤衣抬起头看了一眼上方被白花遮掩住了的遗像并不觉得何如的伤心难过,她和自己这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并且以前每次见面都会引起母亲难过的父亲并不亲近。
更何况,对方每次看到她时都要露出一种惋惜、愤恨的眼神来,那种眼神禅院鹤衣依稀记得她曾经在母亲眼中看到过。
那次是母亲最喜欢的一个花瓶被家里养的猫推到地上摔出了裂痕,母亲看着猫和不再完美的花瓶,神情可惜又恼恨,最后让人把猫和花瓶一块丢出了院子。
从那之后,禅院鹤衣就再也没见过那只会舔她手心的猫咪了。
禅院鹤衣虽然年纪小,但是意外的聪明。当她察觉自己在父亲心中和物品是划相同等号时,就更加地不喜欢他了。于是,现在对于他突然的去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放空脑袋在发呆的禅院鹤衣循声望过去,只见几道高大的身影进入了灵堂。
因为领头人那个特殊的眉毛和胡子,禅院鹤衣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跪坐在蒲团上的小姑娘五官精致可爱,但是不像正常小孩那样有着肉嘟嘟的婴儿肥。她下巴尖尖的,露出来的手腕也细骨伶仃,几乎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楚楚可怜的模样脆弱得仿佛一折就碎,也衬得那双碧绿的眼睛格外的空灵通透,就好像所有藏起来的心思,都在那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看到禅院鹤衣这个样子,禅院直毘人算是确定了她的体弱,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断。只是眼下看到这样一双透彻纯净的眼睛,禅院直毘人心里难得的有点心软。
在禅院家,男丁没有术式就要从小苦练武艺,然后加入家族里名为【躯俱留队】的队伍里担任护卫或者外出执行家族分派下来的任务,如果连这点天赋都没有的话,就成为家族里的仆人,侍奉那些有才能的人。
而禅院家的女性,除了成为仆人或者嫁人外,几乎就没有其他出路。
趁着禅院直毘人给亡者上香时,知道禅院鹤衣不认识他们的禅院管家压着声音快速地和禅院鹤衣介绍说:“鹤衣小姐,这位是家主大人,也是您的叔父。”
禅院鹤衣听完后,对上居高临下朝她看过来的人,眨了下眼睛:“叔父。”
禅院直毘人应了一句,然后说:“你双亲都不在了,从今以后就先跟着兄长住吧。甚尔。”
禅院直毘人唤了一声,一直吊儿郎当跟在最后头的禅院甚尔上前了一步。
嘴角有着疤痕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十分的桀骜不驯,他看着那个跪坐在蒲团上的小不点,扯开嘴角笑了下:“我可不会照顾什么小鬼,要是死在了院子里,可不要来找我。”
禅院鹤衣虽然知道自己有两名兄长,但她之前都是在父亲不满的抱怨里或者仆人嘴碎的闲聊中偶尔听过甚尔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她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冷笑的兄长,眼中并不害怕只有淡淡的好奇。
禅院甚尔的话在后头跪着的仆从们心里掀起了议论,但是家主就在这里,谁都不敢开口议论,只是小心地相互用眼神交流。
禅院直毘人对禅院甚尔这番话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淡淡留下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会有人来照顾她的。”至于能否顺利长大,就看她自己的运气吧。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甚一走后,灵堂里逐渐冒出隐隐的议论声。
五感极佳的禅院甚尔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人,然后语气有些恶劣地对禅院鹤衣说:“走了,还打算在这里跪着?”
禅院源一郎生前有三个孩子,但到了最后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人只有懵懂的幼女,由此可见他作为一名父亲的失败。
禅院鹤衣也不想待在这里被人围观,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眼下听了禅院甚尔的话想起来和他一起离开,却没想到跪坐太久了,腿上的血液不流通,没能顺利地站起来。
禅院甚尔见状不满地“啧”了声,然后弯腰一把拽起蒲团上的小姑娘,动作粗鲁地带着她出去了。
那些守灵的仆从们看着小姑娘踉踉跄跄的背影,再联想禅院甚尔平时打架时凶狠的模样,不由怀疑禅院鹤衣是否能安稳活到六岁。
室外瓢泼的大雨溅进了木制的回廊里,带着禅院鹤衣走了没多远的禅院甚尔发现手上拎着的这个小鬼在不断地挣扎发抖。
“怕我吃了你吗?”禅院甚尔冷笑着说。
“啊?”正在努力想要抱住兄长腰的禅院鹤衣茫然地抬头,然后撇了下嘴,有些委屈地说,“甚尔,我有点冷。”
冷就会感冒,感冒就要吃药打针,然后后续好几天都不会给她吃好吃的。对这一流程已经十分熟悉的禅院鹤衣坚决杜绝一切有可能让自己感冒的源头!
“哈?!”
禅院甚尔因为这番话愣了一下,然后禅院鹤衣趁机抱住了他的...大腿。
四岁的小鹤衣太矮了,而现在已经十三岁的禅院甚尔已经快1米7了,原本想要如同以前抱母亲取暖时那样抱兄长腰的鹤衣觉得实在太艰难了,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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