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他找到新主子,那岂非又有一个皇子要倒台。
肖巩还要再辩,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被扔了进来。
“这是你的人,虽然不在刑戒司,却是你的心腹。就是他今日冒充厉王的人,行刺邹氏,逼得她去九洲台求救!”
肖巩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来。他做惯了黄雀,今日忽然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只秋后蚂蚱而已。
见此神情,皇帝此刻颇为快意:“朕从听闻厉王身世流言那一日,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偶然传出,定然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便在行宫加强守卫,守株待兔。肖巩,念你半生为朕奔波,办事得力,朕给你一个机会,招出人来,朕留你一条命。”
肖巩心知若招了必死无疑,坚持道:“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今晚让邹氏当面揭发,也是想帮皇上尽快分辨原委。”
“你是为朕分忧,还是为庆王?”
直至此刻,肖巩才彻底丧失了一切辩驳的力气,瘫倒在地。
可怖的沉默过后,皇帝悠悠道:“显曜很聪明,懂得坐山观虎,借剑杀人的把戏。只是过犹不及。”
肖巩无法,只得将从何时开始效忠庆王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
回京之后,煜王夫妇又直接住进了静颐园避暑修养。
听闻永安侯府已经被抄,不过,庆王勾结□□匪徒杀进金陵,制造江州大灾的事却并未被传出来。
“皇上已经不会保庆王了。他敢打刑戒司的主意,皇上也没必要为了顾全他,而容忍永安侯。张淮在刑部找上门的时候,想必就知道自己这张牌已经废在手中,何不卖个乖,给张家的孩子们留个活路呢?”周显旸这样给小北解惑。
随着厉王告发永安侯府的案子过堂,最终永安侯府以男丁流放岭南三千里,女眷没为行宫罪奴告终,终究是保住了性命。
庆王的事,涉及皇族丑闻,皇帝没有交三司审理,只是着七皇叔带着宗人府秘密核实案情,确认过后并未公布,而是直接下了一道谕旨:显曜其人,居心叵测,有负皇恩,愧对社稷,贬为虞国公,即日起,迁往梁州,不可回京。
这几乎是等于将庆王开除出宗室了。
此事朝野震动,一个七珠亲王骤然被贬,虽不动摇国本,但启王、庆王、厉王三个亲王接连倒台,只让人觉得山雨欲来。
无数双眼睛盯着煜王府,想知道这连番事故最大的受益者煜王,会是何等作为。
谭勋来静颐园寻周显旸的时候,正值傍晚,暑热稍减。他迎头看到煜王正忙着给一只小黑猫洗澡,忙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满京城都在等着看煜王殿下的戏,他们要是知道你忙着这些没要紧的事,估计得气死。”
周显旸根本顾不上跟他说正事。
小黑如今已经被煜王府喂成大黑了,肥硕的身躯在周显旸手中不屈地挣扎着,奈何逃不出手掌心,只能鼻孔出气,无能狂怒地被皂角水洗了两遍。
倒了一整盆黑水,又换了一盆,淘干净之后,黑猫浑身抖擞了几下,把水溅得周显旸满脸都是。荣相见赶紧拿手巾给小黑擦干,小黑亲热地蹭着她,嗷嗷叫唤告状,好像刚才被周显旸欺负一样,又猝不及防立起身子,亲了一口相见的脸。
周显旸双眸微眯,长臂一伸就要把猫连带着手巾抢过来,塞给小北。
“你干嘛?”荣相见蹙着眉,“连只猫的醋你都吃啊!”
“嗯。”周显旸大言不惭,荣相见懒得理他,又把猫猫抱回来,细细擦干,给他喂了水,才放他自去玩耍。
看着黑猫下地颠颠追着蝴蝶跑,荣相见笑得乐不可支,她又拿起新的手巾,把周显旸脸上手上的水擦干净。
炎热天气,避世而居的日子就是这样,忙着这些没要紧的事。这世上,没要紧的事有很多,他们一起,怎么都做不完的。
看着煜王含情脉脉地任煜王妃给他擦脸,谭勋觉得自己太多余了,咳了一声,准备告辞。
他们这才想起旁边来了个客人,赶紧招待他去用些冰镇果饮。
谭勋一杯下肚好不畅快,这才低声道:“我父亲说,宫里下了密旨,要厉王不可活过年去。给了嗜血散,每日掺在厉王的牢饭里,叫无声无息地结果了他。没想到啊,这显赫一时的厉王竟然会在刑部大牢里过完这一辈子。”
没想到煜王听了,反倒看着王妃冷笑:“这样死,太便宜他了。”
还未等谭勋反应过来,小南已经看着煜王的眼色,从袖中拿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药粉,递给谭勋。
“到他大限将至之时喂给他,让他临死之前体会一下钻心剜骨的感觉。”煜王慢条斯理地剥了一颗新鲜葡萄,递到王妃唇边。王妃似乎没有胃口,他也不勉强,将葡萄丢进自己口中。
谭勋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煜王的性格,是不会朝一个将死之人落井下石的。
他心想一定是厉王做了什么比他知道的还过分的事,便应承着,没多问。只是看着目送他出园子的煜王,谭勋忽然觉得陌生。
他早该知道,这个人,早已不是他在宫中伴读时的那个四殿下周显旸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于公于私,他都得为周显旸尽心竭力。
最后那一眼,他看见煜王回身,轻轻将王妃拥入怀里,似乎是在宽慰她什么。
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厉王得罪过王妃,周显旸是在给王妃报仇。
第184章
谭勋走后, 永华宫里来人传旨,说皇贵妃召见,明日进宫叙话。再一打听, 明日庆王要进宫拜别皇贵妃,她大约是想让他们两个人也在场。
如今, 张皇后彻底没了倚仗, 躲在承乾宫不见人。皇贵妃的儿子也被贬谪,但毫无怨言,仍然尽心地照管后宫诸事, 让皇帝非常满意,因而恩准他们母子告别。
在永华宫,荣相见看着与她自小相识的庆王妃,眼睛微肿,想是在家哭了许久,此刻倒是努力保持着尊贵得体的姿态。
只是见着相见,眼泪又涌了上来, “去年你还和庆王一起击鞠,赢了煜王, 送了我一根赤金累丝立凤金簪,谁知道……”
荣相见心疼地拉着她,“到了梁州, 你们和孩子一切保重。”
“我知道,横竖没有像启王家那样骨肉分离, 就是好的了,一家子在一处, 去哪儿都可以。”
听着儿媳妇的话, 皇贵妃忍不住伤感愤怒, 又一次责问庆王,“你瞧瞧你媳妇,这么好的姑娘跟了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你父皇说你收买刑戒司,我根本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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