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了两步,脚底刺麻,却也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
淮城还是太小了,这就碰上了。
还是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她捏了捏手指,避开他的视线,看一眼车身,没撞坏什么。
她道了声歉,提起掉在地上包和衣服,拍了拍背上。
一转身便看见宾利车门打开。黑色的皮鞋踩了出来,西装长裤包裹着的长腿置地,而后颀长的身影从车内下来。
她想起刚回来时的感触——人也大不相同了。
他长大了,成熟了,越发耀眼了。
云和收回视线,等待他的谈判,是要赔钱,还是……
车门关上。裴边屹穿着高定白色衬衫转身,视线放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
云和被他看得不自在,又想起今夜的自己。
因赶着去医院替换护工照顾母亲,所以她下午睡醒之后洗了把清水脸,连头发的都懒得梳了,随便扒拉一把就出门……
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在这小小的淮城再见到他。所以从踏上淮城的那一刻,但凡出门,她都会抹个隔离或涂个口红……
起码,不要被看见,她那么的狼狈。
可偏偏,命运就爱开玩笑。
梳妆打扮时不遇,精神气好时不遇,偏在她灰头黄脸出门,胃疼到差点在路边打滚时,再遇到他。
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
也是在这槐花巷的路口,也是如此的狼狈。
时隔多年,再见面时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静得,连老树枝头的哗啦声都听得见。
她抿了下唇,朝他再次道了声歉。
道歉声打破了寂静。
裴边屹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唇边却泛起浅浅的梨涡,笑意吟吟地,柔声说:“好久不见啊,”顿了顿,声音更轻,像羽毛飘散在风里,“姐姐。”
云和内心一颤,倏地抬眼,对上他镜片后的眼眸,像是对上一双金棕的竖瞳。
那种,毒蛇在捕捉猎物时,高高昂起头颅下的阴鸷和兴奋……
她怔怔地后退两步,随即转身往外走,一手紧紧按着胃部,嘴里发苦。
老树哗啦啦啦作响,叶子挡住了路灯,她踏进了阴暗里。
手越按越紧,冷汗一层层滑落。她用很强很强的毅力阻止了往下蹲。
脚底软绵绵的,越走越无力,云和闭了闭眼,疼到脑海里一片漆黑,视线模糊。
腰间突然一紧,有人使了大劲抱住她。后背贴上温热硬实的胸膛,有力的胳膊强硬地穿过她的腰,按在她手上稳住她。
她一瞬间想要大叫,声音都已经突破喉咙了。骤然闻到熟悉的香味——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个清爽凛冽的淡香。
瞬间就钻入她的鼻腔,顺着空气进入到肺里。
短促的尖叫冒出了一点点又被她吞下,云和嘴唇有些发抖。
脚站不稳了,软趴趴往下滑,被背后的男人托住,稳稳地撑了起来。
灼热的呼吸从后脖颈转移到她耳后,一层层温热随着一呼一吸,皆数喷在她耳廓上。
潮湿的,热烈的,疼痛的,过往的……
今夕是何夕?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姐姐。”背后的声音清清冷冷,尾音却带着锋利的钩子。
“疼吗?”他问,带着恶意。
“很疼吧,都出汗了。”潮湿的嘴唇触到她耳垂,像是毒蛇的蛇信子,语调阴森森的:“可是我更疼,我疼了好多年了。”
“对不起……”她有些哆嗦。
云和已经再没力,移开哪怕一厘米的距离,马路开始倾斜,树成双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声音虚弱到如蚊虫嗡鸣。
从再见面到如今,她只对他说这么一句,其余一句施舍都没有。
绝情得一如过往。
裴边屹收紧胳膊,那一瞬间里,真的想要把她揉碎了装进他的骨血里。
这样,她就不会再离开他,离开他这么久这么久。
久到快绝望。
腰腹间的胳膊像是要把云和折断,阴冷低沉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敢回来,就要承受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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