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府内下人通报江予在外面候着时,胡涛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拇指上,一瞬间也感受不到灼烫,只觉得心卡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
他……他怎么上了门?
目前这个情况,江予到这里来,只有一种可能……
“大少爷呢?”他问。
下人低伏着身子,声音有些胆怯,“回……回老爷,大少爷他……他又去……已经三天未归了。”
“混账!”
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有些茧子的手紧握着拐杖,胡涛沉声道:“快把人请进来。”
“是。”
胡涛刚端正身子坐在大堂没一会儿,江予迈着大步进来。
他今日并未穿军装,只一身黯色西装西裤,衬托着那英俊的脸更加白皙,下颌线棱角分明,一手一足之间尽是气场。
胡涛原本想撑起来的场子就这么给压了下去。
“江少爷怎么来了?”他笑脸起身相迎,示意下人去端茶。
江予随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身子斜侧,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腿,胳膊支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胡涛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这人究竟好不好相处。
“自然是为了令公子的事而来。”
胡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还未等他说什么求情的话,只听男人又道:
“令公子在警察局的牢里已经待了两天,也是受了不少苦,我近日才刚回到金陵,对职务摸索得还不算透彻,今日一看胡大公子竟因在赌场与他人发生口角及其争斗而被关入牢中,想必其中有误会,仔细查明了之后,便将胡大公子给救了出来。”
胡涛有些愣住,还不等他对江予这突如其来的“好意”而感到惊讶和疑惑,那边胡冀畏畏缩缩地进了门。
“爹……”
在外吃了几天苦,胡冀身上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还沾了不少泥,面色颓容,头发极乱,活像从山洞里爬出来的野人。
胡涛气得想拿拐杖打他,但碍于江予还在这儿,不能丢了面子。
“还不赶紧给我滚去收拾!”
胡冀有些见风使舵的性子,见救他出来的江予排场如此之大,也恨不得想贴近一些跟他弄点交情。可现在他这副模样的确是令人嫌弃,只能愤恨地离了大堂。
胡涛再看向江予时,已是另外一副态度。
“多谢江少爷。”
他对江予郑重地行了一礼。
虽惧怕这人,但胡冀就是他的命根子,此刻对他的感激早已胜过了惧怕。
“胡老爷不必如此多礼,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帮这点小忙是应当的。”
若是前几年,江予说出这话来可能还算是个场面话。那时候胡家不说在金陵城里地位有多显赫,至少也算是有些富裕的中产之家。
可现在胡家已经落寞至如此地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听着江予这般有些显近乎的话,胡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又听江予道:“方才我进胡府时,看这院里玉兰花开得倒挺盛,莫不是府上的小姐亲自栽种的?”
话已说到了这,胡涛总算明白了江予的意思,接着他的话往下道:“回江少爷,那些玉兰花小女甚是喜欢,平时也细心栽培着,若是江少爷喜欢,我去跟小女说说,让她帮江少爷摘几朵?”
江予轻笑,稍微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了。”
……
“真的?江予对我有意思?”
安静的房间内充斥着女人雀跃的欢呼声,声音尖细,有些刺耳,胡涛听着直皱眉头。
“不成体统!”他低声呵斥了一句,随后又道:“赶紧撺掇一下自己,去大堂见见江少爷,有没有意思还是得人家说了算,不过通过我刚才跟他的对话,当是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儿,胡涛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胡蕊,“你最近是不是也瞒着我偷跑出去了?”
“没有啊……”最近街上那么乱,她是傻了才会跑出去。
这些胡涛更是疑惑了。
既是没有,江予又怎么会表达出想跟她见面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能让胡家与江家亲近的好机会。
“你好好打扮一番,到时候耐着性子陪着江少爷说会儿话,别丢了咱们胡家的脸面。”
“那是自然。”
那可是江予唉,金陵城大半女生梦中肖想的男人,有权有势,长相帅气,能被他瞧上,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胡蕊撇了撇嘴,“我才不会像我姐那样看上一个穷书生。”
胡涛杵着拐杖的手一僵,厉声道:“不许提她!”
胡蕊被胡伟涛吓得身子一抖,声音抖了起来,“知……知道了。”
胡涛此刻心脏跳得快得有些不正常,想是气急了,不再说什么话,甩袖离去。
胡蕊才不管他,满身心的都是等一下要见到帅哥时的喜悦。哼着小曲化完妆选衣服时,看着刚才翻找出来的粉黛色镶花旗袍,有些犹豫不决。
她记得之前姐姐从西洋留学回来时,穿的好像有时髦好看的西洋裙子。
等到终于收拾好去大堂时,江予已经在玉兰花树前等着她了。
远远的,只见身材修长站的笔直的男人立于玉兰花树前,看着那洁白的花。
像是不染俗尘下凡的仙人。
胡蕊一时间看得痴了,羞红着脸慢慢走到男人旁边。
“江少爷。”
江予并未转头,听见男人的呼唤,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气氛有些尴尬。
胡蕊想起父亲的嘱托,便伸出手来,在男人面前的花枝旁折了一朵玉兰来,“我听父亲说,江少爷喜欢玉兰花?”
“只是看这花开得洁白艳丽,一时间被吸住了眼罢了。”
说到此处,江予总算稍微侧过身,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女人,“这花是二小姐种的?”
胡蕊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西洋群,因为没穿过几次高跟鞋,脚上有些不太舒服,再加上姐姐留下来的裙子对她而言有些小了,腰箍得有些难受,稍微呼吸一下就觉得卡住。
真是搞不懂了,明明都是19岁的时候穿这衣服,就姐姐合身。
“不是……是我姐种的,只不过这几年她……不在府中,都是我在打理。”
胡蕊其实根本都没管过这些花,但是为了能稍微跟江予套些近乎,故意这么说。
江予看着面前与那人面容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眼底清澈一片,对他的爱意早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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