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坐在医院的长条凳上,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位捕员。见到江从芝和黄熙前来,脸上扬起一抹快意的微笑。白玉一向是打扮得精致美丽的,下巴永远都是轻微向上抬着的,而以往一向带着些轻蔑的眼睛,此时却恶狠狠地望着她。
素颜状态下,白玉的黑眼圈被映照得很明显,江从芝原本想好的指责就在怔愣里被压了回去。
“从良了还是离不开男人啊?”白玉看了看她身边高挑的帅气男人,出声呛了她一句。白玉也是见过黄熙的,但她如今连唐俊生都敢害,自然也不会给黄熙留什么情面,哼笑道:“带着新欢来看旧爱,你倒是本事。”
白玉身边的一个捕员当先就要出声为自己上司抱不平,而黄熙朝他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倚着墙站着。
“哪有白小姐有本事,不好好在家里待着,非要往牢子里钻。”江从芝见这些警署的人都一副看戏的模样,本就不悦的脸更臭脸些,哼了一声道。
“家?”白玉重复了一遍,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呢?心中一痛,眼前女人面目就越发可憎,她陡然站起身,冲上前两步抓住她的衣领喝道:“是啊,我家破人亡都拜你和唐俊生所赐,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指摘我?”
那两名捕员没反应过来,白玉动作快且准,整个人的重量都朝着江从芝压去。若不是她,唐俊生说不定也不会有反心,她的爹爹现在说不定已经拿下了粤军,等他回家的时候,一定会给她带陶陶居的雀松粉果。而如今,所有都没有了…
黄熙急忙上前,但白玉已经冲到她身前揪住她的衣领,指关节结结实实地在江从芝咽喉处戳了一下。江从芝咳呛两声,要说她不想白玉好是真的,可桂粤之战可跟她沾不上关系。江从芝忍着疼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哑着嗓子道:“关我什么事?”
而此时黄熙和两个捕员终于将两个女人拉开,一人拉着白玉的一边胳膊往后扯,白玉却毫不在意这些警员如何,只是死死盯着江从芝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那些盘算,你想和他双宿双飞?下辈子吧!这辈子他就是死了葬在哪也是我姓白的说了算。”
白玉话音刚落,只见从外面又匆匆行来二人,当先一人从未见过,直奔着黄熙走来。身后跟了个人,穿着一身墨色的中山装手持西帽,正是唐文山。唐文山脸色很不好,显然是听到了白玉刚刚说的那番话。白玉也安静了下来,唐俊生对不起白家,但她也同样对不起唐文山。
“我弟弟还没死你就这样咒他?以前白家势大,如今我看是你白家说了算、还是我唐家说了算!”唐文山掷地有声,对着白玉愤愤说道。他太阳穴被气得凸起,一向温和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毕竟他哪里能想到这个他处处维护的弟媳竟想要他弟弟性命。
白玉听罢心中一痛,龙州的消息也许还没传到上海来,但她昨晚已经知道了,不然看管她的粤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将她放了。白玉看着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眼泪忽然像断了线一般流了出来。她也说不清她这般伤心是因为爹爹下落不明、还是因为曾经这个一向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对她恶语相向。
一时间除了白玉隐忍的哭声便再无其他,众人陷入了一段短暂而尴尬的寂静里。还是黄熙两声上前与唐文山寒暄打破了这种尴尬,他大致交代了一下唐俊生的情况,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虽然唐文山眉头依然紧皱,但也聊胜于无。
待二人简短交谈完,走在前面的便衣捕员才走到黄熙身边附耳说道:“外面有几个报社的记者闻着味儿就来了,我给拦了下来。”纵使他声音压得很低,但难免有几个字眼会落入众人耳朵里。
黄熙看了看唐文山又看看白玉,想了想对唐文山道:“我们先带白小姐走侧门回署里,我让小何留下看着以防出什么变故,如果唐先生需要什么,吩咐小何便是。”
唐文山看着白玉低垂的头,别开眼重重地嗯了一声。
两个捕员带着白玉走在前,黄熙走在后,刚走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看江从芝,问道:“我捎你一程?”
“我要留下。”江从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黄熙刚想点头离开,就听唐文山垂眸说道:“江小姐还是回去吧,家母已经在来的路上,她身体不好。”
是了,就算从了良,也抹不掉唐家人对她的轻视和敌意,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她才是那个让他抛妻弃子的始作俑者。
黄熙将白玉带回了警署,顺道也把江从芝捎了回去。
再次独处,江从芝却没有心思哭,一个人忙前忙后把行李收拾了,还出去买了饭菜。看似波澜不惊,但实际只有手脚是发软的,即便她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她知道她担心唐俊生担心得要命。她行李本就不多,收拾了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人一闲下来就心慌不停,于是又去买了扫帚抹布,将这小店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个遍,直到夜幕十分才回了后院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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