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芝扶着唐俊生先是上了楼,一时无话,还是唐俊生先开了口,将话头引到杜叁爷身上:“那肥猪好生吓人,若不是我腿脚不便,定用那叁颗核桃敲碎他门牙!”
江从芝转头看了看坐在桌边的男人,他光洁的额头上此刻印着两个红印。刚刚她没注意到,现在才知道他是挨了核桃。江从芝轻笑一声,一边转身去拿药,一边说道:“对付七老八十的老头都伤了腿,你还想对付杜叁?”
唐俊生用手撑着脸,盯着女人袅娜的身影:“我可从没听过这号人,他有什么来历?”
江从芝取了一小罐药膏,边把那瓷盖拧开边解释道:“是个富商,前些年又和公共租界的董事会攀上了关系,哪家堂子被他盯上了可倒霉呢。”
她把药膏匀在指尖,俯下身轻轻点在他额头上抹开。许久没有离她离得这么近,唐俊生这心不禁如那柳花将落,摇摇曳曳起来。他闭了闭眼,把思绪拉回到二人的谈话当中:“那这人可不比沉家老头,那老头子是个练家子。”
“练家子?“
唐俊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我去警局的时候听说了,现在的沉家其实是二房,嫡系在叁代以前就没了人。”
“二房?”江从芝讶然,听说那沉家世代从文,原来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啊,以前好像还拜过一个什么厉害的师傅,不然怎么会力气这么大…”唐俊生嘟囔着,刚睁开眼就看见女人放大的脸,心一紧,竟是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她只是轻轻对着他额头吹了吹,药膏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好了,这药管用得很,不会让你额头上长两个包出来。”江从芝直起身,把盖子拧回去笑道。
“那就好。”
江从芝把药放好,转过身,只见他正痴痴笑着看她。见她看回去,唐俊生也不躲,那笑意反倒更甚一些,倒是叫江从芝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傻笑着看什么?”
唐俊生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邀请他坐下,笑着说:“心里开心。”
江从芝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挑了挑眉,抿着嘴问他:“伤成这样,有什么开心的事?”
唐俊生看着她嘴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心里如蜜渍般甜。原以为他们二人再难破镜重圆,但事情如今已有转圜,他怎能不高兴。唐俊生凑近了一点,笑着说:“小时候我脸上也挂了伤,你也为我这般涂过药。”
江从芝歪了歪头,小时候的事许多她都记不太清了。
“有天下午,我们溜出去玩,爬赵家背后的那颗老树抓小鸟,结果我摔下去了。”唐俊生解释道。
她这才想起是有那么回事,哈哈一笑道:“我想起来了,赵府就在我们江府隔壁,隔得不远。”
二人就着小时候的事侃了许久,说说笑笑大半天饿了,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过了,这才吩咐后厨做了一桌菜吃了。时间过得倒是快,转眼太阳都要落山了
月莹不在,都是高姨在操持。江从芝走到门边,看着龟奴把东西都撤下去,拉住高姨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段少爷他们还在?”
高姨往里瞥了瞥唐俊生,见男人没有注意这边点点头,低声说道:“月莹还是和赵少爷一起。段少爷本来没点人,到下午的时候点了些曲儿,容姐儿去的,就留下来伺候了。”
烟容一般只跳舞不唱曲儿,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过去的。这女人前和她争唐俊生,后又要来抢段寻。江从芝低哼一声道:“端些菜给段寻送去,再特意给容姐儿端一道咸鱼煲过去,谢谢她侍奉辛劳。”
高姨笑了笑哎了一声,这不就是在刺烟容说她想咸鱼翻身么。
江从芝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去,却又被高姨叫住了:“芝姐儿,叫水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就先下去了。”
江从芝脸热了热,一偏头,却看见唐俊生也怪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江从芝把背后的门合上,太阳都还没落山,她总不可能这会儿就让他上床去,于是想了想问道:“现在时间还早… 你… 想点个戏或者曲儿吗?”
唐俊生摇摇头,他好不容易和她独处,又怎么会把这个时间拱手让给别人。他用余光瞥了瞥床铺,抿了抿嘴道:“我有点累了,像躺一会儿了。”
唐俊生都说了想上床歇着,她也不可能在一边呆站着。如今住局都办了,估计一会儿是要叫水的。江从芝捏了捏衣角,心里莫名有点别扭和紧张,夹杂着一丝丝期待,她也着实太久没碰过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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