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找我?”江从芝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喧闹的大厅立刻静了下来。台阶上一身穿着黑色改良版中式旗袍的女人缓缓走下,高高的立领显得脸格外小巧可人。
为首的沉家老头哼了一声,拿着木棍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她问道:“我宝贝孙子就是被你害成那样的?”老人鼻翼张开,胸脯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听说这沉家一向是迂腐的文人之家,这老头竟提着棍子就打上了堂子里来了,为了他的孙子,连平日里最注重的清誉都不要了。江从芝不可能在人前落下什么话柄,于是扬了扬下巴:“你宝贝孙子是谁?”
“我江湾沉家的长孙,沉照和!”老头闻言举起木棍就往她身上打去。身边的人纷纷惊叫躲开,幸好有院里的龟奴上前将老人拦下。
江从芝心有余悸地向后退了退,心里暗骂狎司怎么还不来,一边轻嘲道:“就是那个因为强暴罪被警署逮去了的沉照和?他被禁止入春满阁了,现在就由您这当爷爷的代他来了?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听到周围的笑声,老头胸脯重重起伏两下,恶狠狠地说道:“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你将我孙儿挖去双眼,割掉鼻子,拔掉舌头,断其四肢,如今竟敢在我面前油嘴滑舌!”说罢将那木棍在手掌上转了一圈,马步一扎,手里的木棍一翻就朝挡在他身前的两个龟奴打去。龟奴又不是狎司,哪有什么拳脚功夫,三两下就被撂倒在地。那沉家的家丁见老家主动了手,一个个儿也都提着家伙与周围的龟奴打起来,纵使是春满阁龟奴众多,也挨不过手握棍棒的闹事者。
厅内一下子乱了套,从房内出来看热闹的姐儿哥儿和客人们纷纷往回跑去,生怕伤了自己。江从芝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僵住了,眼前的场面让她恍惚间又看见她被沉照和掳走前时的样子。一个龟奴被那老头一脚踢开,撞得她一个趔趄,她这才回过神来,见那老头怒目瞪来,惊叫一声,捂着心口向楼梯上跑去。
那老头竟也毫不迟疑,大步追上前来。江从芝边跑边回头看,那比她手臂还粗的木棍当头就要落下,她急忙侧身险险躲过,可身子重心不稳,人一歪就从那楼梯上滚了下去。那老头也不迟疑,两手齐齐握住手里的木棍,铆足劲扬起手。江从芝背上一阵生疼,就在心里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的时候,从侧面窜出一个人影将她扑倒护住,从左而来的冲力生生将她恰巧带离了木棍的攻击范围,可身上的男人却被打中了腿骨,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快回你房间。”男人双手撑起上半身,露出那张眉清目秀的脸,眉头紧紧皱起,漂亮的赭褐色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江从芝看着他一张一合的红唇,不禁喃喃出声:“俊生…?”
唐俊生此时哪顾得上与她多说什么,老头操着木棍敲下,唐俊生一个急转身,重心不稳的他只好抬起手臂挡了这一记。回头见江从芝还愣在那,不禁气急大声喝道:“快回去!”
江从芝回过神,这才急忙起身朝楼梯上跑去,没跑两步竟看见宝熙一瘸一拐地正往楼下跑,江从芝惊道:“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歇着!”
“我怕芝姐儿出事,就下来了。”宝熙见她没事,心里松了松,嘴巴瘪了瘪就要哭出声来,这么大的闹事阵仗她还没见过呢。
江从芝回头看了看被砸得稀巴烂的厅内桌椅,皱眉道:“你快回去呆着,小桃已经去找妈妈了。”
宝熙不肯走,贴着江从芝道:“我不走,堂子里的狎司没来就哪儿都不安全,芝姐儿在哪我就在哪。”
江从芝生气地叹口气,正想说话,却被一声男声打断了。“都住手!“她转头看去,唐俊生手拿尖锐的瓷片顶着那老头的脖子,对着一众沉家的家丁威胁道:“都把东西放下!”
那老头却大声一喝:“我看谁敢!继续给我打!把那个女人手脚打断!”
唐俊生手紧了紧,瓷片贴着他的脖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眸子一深道:“你们再动一下,你们家主小命就要不保了。”
那些家丁见状一个个都看看放下了武器,惹得那老头破口大骂废物:“这小子就是唬人的,光天化日他敢杀人?!”
唐俊生一手架着他的脖子,一手将他手里的木棍拿走扔到一边:“你们不信就来试试。”
那老头气得大口喘气:“那女人蛇蝎心肠,将我孙儿做成人彘,毫无人样,生不如死,你还维护她?”
唐俊生哼了一声:“你说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既然已经不成人样,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孙儿的?”
那老头被他问得一噎,唐俊生架着他往前走,喝令着那些闹事的家丁往门外退去。江从芝见事情渐渐平息,心里也一松,跟着上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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