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没碎。瓷杯薄薄一层釉,捏在手里都嫌要抓碎,从茶几上掉下时正好掉在客厅那张柔软的地毯上,轱辘地转了一圈。
惯性旋出地毯边缘的时候和木质地板发出沉重又清脆的磕碰声。最终停下。
陆向珩快要没耐心了,对所有人,对他,对这个杯子。
宋婵走的时候经过了那个茶杯,她也许又说了什么话,但他听过就忘了,心里装着事的时候他是什么也听不进的。
直到房门被关上,聚散的尘埃在空气运动中流转,整个一层俱寂空闻,陆向珩起身去接了杯凉水,回来时看到那个地上茶杯,不一会就默然地蹲下。
那盏无辜的茶杯被捡起来举到与目平直,他漆黑的眼睛很快看见那块凸釉面上微小的刮痕,他没忍住伸手用拇指轻轻刮了一下。
没刮掉。
陆向珩胸口微微痛了起来。
“陆向珩!”
主席办公室被人生气地推开,砸在门后的衣挂上,发出轰轰的响声。
陆向珩正在审核手里的申请表,听到巨大的响动也没有抬头,距离上次他假装醉酒故意在她耳边叫了宋婵名字,周弥音不再见他好一段时间。
他在等她自己想清楚。
她推开他时那种怨恨的神情犹在眼前:柔软的嘴角紧咬着向下撇,纤细的脖颈永远颤抖着抽动,就像是呼吸也十分痛苦一般,推开他时也显得疼痛万分。
她去拿衣服穿上的时候很狼狈,牛仔裤因为腿和手都在颤抖一时穿不上,跪在地毯上向前重心倒了好几次,撞在她买回来的东西上。
他就在沙发上假装醉酒睡着,看她一遍一遍地手里抓起那件被脱下弄得正反不分的毛衣努力翻回,静电发作的声音很响,她恍惚中被电吓到扔开毛衣,又颤抖着继续拿回来翻。
陆向珩心里“啧”了一声,终于起身去拿她手里的毛衣。
“别碰我!”她身体向前瑟缩,怀里抱着那迭乳白的衣料。“……我说了,别碰我。”
她没有看他。
陆向珩伸回手,准备起身去卧室里拿外套给她披着,直到他在没开灯的卧室里听到防盗门砰然关上的声音。
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一地拆了一半的礼品盒和购物袋,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气味,沙发仍然是凌乱的,两个拆摆好的马克杯挨在一起,杯壁紧紧贴着。
他默然看了一眼,眼睛不眨地伸手用外套将沙发上的水渍盖住。
一会,他又拿起一旁的厚外套下了楼。
陆向珩终于看她,在此之前因为他的不理会,周弥音伸出手臂将他桌上的工具全部扫到了木质的地板上,噼里啪啦东西掉了一地。
陆向珩瞥了一眼,那个主席铭牌也被她扫丢在地上,上面写着司熏的名字。
她也不质问他,只是将手撑在电脑背后的桌面和他对视。
陆向珩本来不好的心情在看到她生气的脸时突然变了味道。
“你说。”陆向珩看着她。
周弥音蹙着眉说:“是你给我家里打的电话。”
“对。日常问候一下。”陆向珩微微笑了,身体往后倾倚在活动椅上,像是在等候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你……”没意料到他直接承认,周弥音噎了声,随即反应过来又问:“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中国冬天太冷,你身体不好,回去过冬也是为你着想。”
“?”周弥音鼻间发出一声促音,像是对他冠冕堂皇理由的最有力驳斥。
陆向珩看了她一眼。
周弥音直起身,退后坐到一边的待客沙发上,换了一副说话态度:“那我劝主席别多管闲事,我约会名单还没划完,至少能排到明年春天。”
她一反先前生气的态度,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目前约过的几个感觉都差了些,可能是主席抛砖引玉,我一时半会挑不下一个能稳定交往的。”
陆向珩知道她想用什么成语,但也不想去纠正。
“不过大家效率都很高,睡完不合适就两散了,我之前不信学校里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各有所需取完就行了。”
周弥音满意地看到陆向珩收起了笑,但下一秒她就看着他笑更开心了:“那不是挺好的,周同学本来就是为爱远赴异国,现在回去前能收获真爱,不是美事一桩?”
“……确实啊,谢谢主席帮我这么一催,那我干脆就定下昨天那个男生好了,时间还来得及,可以给他也定一张邻座的机票和我回爱尔兰。”
“需要我帮忙订机票的话可以随时联系。”陆向珩点了点头,又继续翻看他的文件,末了又补充一句:“没事不送。”
“是吗,我昨天和他上床了,他技术比你好,力气比你大,最重要的是记性好眼睛不瞎,不会认错人,更不会叫错名字。”周弥音冷着脸地说。
“对,酒量挺不错的,我都不知道居然会有能喝得过我的人,我没喝几杯就晕了,不然他也睡不到我。”
“噢我忘记了,他有没有射在里面呢,早上走得太匆忙了,一会我还是去检查一下好了。”
“天哪要是不吃避孕药还不知道是谁的小孩呢。”
“主席,你说是你能让我怀上还是他……”
陆向珩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不用,我帮你亲自检查,避免之后出现小孩流落在外的情况发生。”
他扒下她的校裙,开始去解她胸前的衬衣扣子。
周弥音捂着胸口不让他继续:“你知不知道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你这种行为完完全全是在猥亵。”
“不是,我只是在行使一个父亲的知情权,确定一下我有没有这层身份而已。”
“我警告你别乱动你。”周弥音挣扎着用脚去踢他,被他用外套罩住了头。
陆向珩撩起她的衬衣衣摆,看到她腰上的青紫淤痕,又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力气大”,才愣住了停下手:“你真的和他睡了。”
周弥音从外套下伸出脑袋,一时头发凌乱,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么装是吧。”
“他叫什么名字。”陆向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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