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顗苦笑,神情三分落寞,两分迷茫,剩下几分我看不清楚,「若真只为自己,我又何至于此?」
罗平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忽上前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腕脉,温顗也没抗拒。
几个喘息之后,罗平生放开了他的手,神色变化了几次,复杂难测,「狠,真狠,你倒是比你爹还狠,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只不过他这话讲的冷嘲热讽,听起来实在不像是称讚。
温顗面无表情,抱拳道:「晚辈此次前来还要和师祖借一个人。」随后他便转向我。
我眨了眨眼,看看温顗,又看看师傅,不明所以。
他对我说:「找到皓錚了,只是他现在不方便移动,你可要与我一同回去看他?」
最近的好事怎么一个接一个发生?我大喜过望,急急道:「真的?!他在哪?你快带我去!」讲完才想到,我似乎才发现我昨天才拜师,今天就要离开,似乎有点不道义?
我有点心虚地看向我这位新鲜出炉的师傅,他这回倒没发怒,只是摆了摆手,「死丫头,去吧,省得在我眼前晃,看得我心烦。」
我自动忽略前言后语,只擷取「去吧」二字,眉开眼笑地行了一礼,「徒儿多谢师傅。」
15.
我一路嘰嘰喳喳地不停问他在哪里找到皓錚的,他现在又怎么样了。
温顗很有耐心,鉅细靡遗一一娓娓道来。
原来,温顗和他那位女扮男装的书僮一同被困在山下的一处河谷,出路都被雪堵了,幸而他们福大命大,靠着一处獼猴洞穴里的果子撑到了雪化的时候。
我吁了一口气,这段时日以来,我日日为他祈福,一直祈祷希望他早日无事归来,如今终于真正放下心来。
我随着他上了马车,也许是因为共处于一个密闭空间里,我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我这才后知后觉地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纵然我跟太子做了几个月的,呃,笔友。但我上次真正看到他也不过匆匆一瞥,在山上共患难时我又盲着,虽然和他聊天谈地、又共处了一夜,对我来说却依旧和梦一般不真实。
此时我们俩坐在一辆马车里,空气突然凝结,他也没出声,搞得我越坐越不自在,时不时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时不时抓着衣角磨蹭,时不时绕了发尾把玩,觉得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问但又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问。
我想问他信里写的事,想问他今日的午膳是不是还一样乏味,想问他怎么还没给我回信,想和他说我终于成为师傅的徒弟了,想和他说我又琢磨出了一道新的素膳,想和他说我最近在学习针灸却怎么也学不会。
万般思绪压心头,欲说还休。
我也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我会想这么多,明明在其他人面前我也不曾这样。罢了,罢了,我把我身上的这一切怪异归因于他是太子殿下,想来是地位使然才使我心中生出如此多的杂念罢。
正待说点什么,一转身瞧他,才发现他靠在一边的垫子上,睡了过去,看上去极累。
搞了半天,原来是睡了。
我细细端详他的面容,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天生的无情帝王相。他好像睡的不安稳,淡淡蹙着眉头,嘴浅浅抿着。
我顺手摘了一片树叶,吹奏起他教我的那首乐曲,曲调繚绕之中,他在睡梦里似有所感,眉头舒展不少。
我不禁笑了,然后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慢慢地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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