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见他仍不理自己,干脆撇下他自顾走,这还是她头次来别人家读书,这么大的学堂,堂内坐着几十个学生,堂外还有候着许多书僮,雪生也不能跟她进去,把书递她手里后便蹲守在门外。
她一进门,便感觉所有目光都盯向她,各有探究,她本就胆小,陡然有这么多人看她,立刻如刺针芒,缩着肩低下头,小步小步往后方的座位挪,注意力全在周遭同窗身上,竟不知脚下忽伸出一条腿,她猝不及防绊倒,那腿又缩回去,她整个人摔到地上,书也撒了一地,登时惹的哄堂大笑。
沈清烟是个鲁钝的,只当自己不小心绊到桌椅才摔倒,脸涨红,忍着腿疼蜷在地上捡书。
这时那青年进堂,眼在她身上停了停,随后走到案前坐下。
瞬时满座学子起身,拱手弯身向他行礼,“谢小公爷授课。”
沈清烟大张着眼,一脸错愕,原来他就是小公爷,他这般年轻就能给他们做先生了,她却连走路都走不好。
她跪在地上被同窗嘲笑,他坐在案前供学子瞻仰。
她在这一刻竟无端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
作者有话说:
求第二个预收《假观音》,mua!!!!
赵渊景有一个美艳温柔的表姐,他的表姐待他很好,一心只为他着想。
表姐最怕他被人欺辱,所以骂过他的臣子,都被他送入诏狱。
表姐说,他是皇帝,即使是身边的亲人都会觊觎他的皇位,所以他将亲舅驱逐出境,只为博表姐一笑。
后来人人都骂他是暴君,不过他不在意,他的心中只有表姐。
可是他的表姐却转身要嫁给逼他退位的淮安王,表姐还是那副温婉柔媚的模样,表姐笑着告诉他,她只是为他好,甘愿嫁给淮安王,稳固他的皇位。
可他分明听淮安王说过,表姐和淮安王筹谋,只要他死了,淮安王登基,表姐便是皇后。
他的表姐面若观音,心却毒似恶鬼。
——
萧月柔是卫国新帝名义上的表姐,她的姑母死在宫里,临死前告诉萧月柔,杀她的是新帝母亲。
萧月柔一步步引诱着新帝,让他做尽坏事。
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新帝推入深渊,只等淮安王登基后,她入主中宫。
她和淮安王成婚的那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赵渊景率兵闯入礼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淮安王乱剑砍死,他一步步踱到萧月柔跟前,手掐到她脖颈上,双目猩红,咧嘴笑起。
“表姐做新娘真美,可惜你不配,你只配做朕的掌中雀。”
第二章
沈清烟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起来,耐着腿疼走到写着她名字的座上。
前方案上的顾明渊道一声坐,嗓音如玉石相碰,冷冽而浅淡。
众学子倏地坐下,又只剩她一人站着,她局促坐倒,身子歪歪斜斜的,引得周围几人侧目,她越发窘迫,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可那些目光太过扎眼,她只能埋着头,畏畏缩缩的翻开书页,直到顾明渊略过她开始授课,钉在她身上的目光才都收回。
满室只闻顾明渊解读文章,间或会叫一两个学生起身应答。
沈清烟听着便有种恍惚感,从前在家中,西席讲学时多只是按部就班的上课,他们几个堂兄弟在座下爱听不听,总有那么几个不老实的跑出去鬼混,西席也不敢拘束他们,只一味捧着,要说正经学到什么,也只是?????些皮毛装饰罢了。
哪能像这样,还有先生会来讲文章,虽然她也听不大懂,但也是很有些佩服顾明渊的,这人真像她父亲说的。
了不得。
顾明渊已点了一众人,恰见她两眼发直,微一拧眉,便冲她沉声道,“你来说说‘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何解?”
沈清烟从座上起来,绞尽脑汁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学生不解其意,还请先、先生答惑。”
她说完就发现顾明渊的神色有点变化,那眼神看得她抬不起头,旁人好歹能答上两句,轮到她却是个傻的。
所幸顾明渊也没说什么,让她坐下,自己把话解了一遍,又另布一篇策论留作课业,这半日堂课便下了。
——
沈清烟住的学舍靠西面最后一间,临着高墙,白日里难见太阳,又无绿荫遮挡,这会子正值苦夏,屋子里闷热的没法住人。
沈清烟卷着袖子,露两截白生生的腕子,半松衣衫歪靠在昙花小榻上,脸上汗津津的,伤了的那只脚踝搭在杌子上,手里攥着毛笔,两条细眉直皱,愣是让她也想出不少能唬人的东西写在纸上,洋洋洒洒满纸,她觉得自己这样已算极用功了。
她姨娘都说了,读书不用太费神。
她手支着腮,转头往窗户外瞅,隔着窗纱可听到外头有嬉闹声,片刻屋门从外面推开,她急忙抹下袖子,整理衣冠。
雪生撅着嘴进屋里,手里只有半碗冰,忿忿道,“厨房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老货,小的要一桶冰,却只给这么点,说什么用冰紧张,老爷又不是没给钱,就是给先生的束脩都有近百两,真把咱们当叫花子打发了。”
那半碗冰还化了不少,沈清烟又渴又热,忙就着她的手咕了口冰水,身上的热才算消了点,可也管不了多久,她脚腕还有点肿,需要冰敷,屋里原该有冰盘祛暑气,也没人送来,这半碗冰根本不抵事。
“少爷,您身子骨经不得热,缺不了冰,得想个法子治一治这些刁奴,断不能让她们觉着您是好欺负的。”
沈清烟闷闷的,若在家中,用冰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她费神,自有人送进她的院里,虽说她父亲待她严厉,祖母也对她不亲,可下人却都敬着她,绝不敢短了她的用物,但这也是在府里,出了府,整个燕京城里的王侯公爵中,他们伯爵府根本排不上名号,像她父亲就是个从七品的僧录司右阐教,全靠着祖宗庇佑才承袭的荫官,没实权,京里像她父亲这样儿的荫官不在少数,大多是看祖上功绩后辈也沾光,那也比她父亲的品阶强。
她如今到了英国公府上,这族塾里估摸着数她家最末,那些同窗她也不是没偷偷观察过,个个儿镶金带银的,她父亲都说了,这族塾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想来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底下奴婢看人下菜,不欺她欺谁。
“英国公府的下人,我哪儿能治的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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